僅有十幾公裡外,站在一棟大廈屋頂上的三道身影,将剛才發生的一切都看在眼裡。
烏雲移動,遮蔽了月光,好似殘月也不願觀看下方正在發生的血腥劇目。
柳易站在黑暗裡,在【原型】狀态下出色的夜視能力,使得他把遠方男助理被爆炸吞噬的場景看得清清楚楚。
他微笑起來。
上次他就對王飛翰說過,那一次是“第三次”了。
人類社會講究事不過三,他自然也入鄉随俗。既然這個助理三次惹了自己,他自己不會再容忍此人的存在。
終究他是沒有正常人類的善惡與道德觀的,如果要威脅他的性命,或讓他感覺不爽了,那他就隻有一個簡單粗暴的解決方法:殺。
死了,就不會繼續讓他産生負面情緒了。
如果被殺死的目标變成鬼怪又回來了,那就再殺一次,直到一切煩惱煙消雲散。
海牙鎮那時候的鎮長父子是如此,如今這個三番五次出于嫉妒而找茬的助理也是如此。
不過,相比他的家人,柳易自诩還是挺良善的。
因為他目前沒有大的理想,而沒有理想就沒有目标,沒有目标就不會有太多人擋在他的路上,也就不需要殺那麼多人了。
他轉頭看了看像雕塑一樣站在旁邊的父親,彎起眼睛道:“謝啦老爸~”
剛才王飛翰看到的“柳易”,不是實體,也不是幻影。
那個“柳易”,除了在王飛翰心中出現過以外,從始至終,從未存在過。
這是父親能力的一種運用。
“……”保持着鐵荊棘覆面形态的父親沒有說話,也沒有任何動作。
“那麼,接下來就是正事了——”柳易也沒在意,一邊說着,一邊看向了高樓之下的另一個方向——
“轟隆!轟隆!”
威特斯主教聽着後方響起的轟鳴聲,心知那是一部分教衆自知已經逃不出去,悍然自爆了。
白鴿教會的教衆體内都有特制的血肉炸彈,自爆的威力很高。
這是他們的最終手段:當發現活着無法再為教會的理想作出貢獻時,他們就會用自身的消亡,換來殺傷敵人的可能,而消滅敵人,就是朝着理想更進了一步。
戴着白鴿面具的主教輕輕歎息一聲,在随處可見的大片陰影裡,如幽魂般輾轉騰挪,躲避着身後獵人的追擊。
他心道:你們的犧牲絕非徒勞,在你們的掩護下,我定将突圍出去,我會在外面重建一個更純淨的教會,一個隻屬于我的教會……
漸漸地,戰鬥與爆炸的聲音都被甩在了身後,在用掉最後一個隐匿道具後,距離老城區約有二十公裡的一處普通街區中,路燈的陰影一陣蠕動,他從影子裡爬了出來。
這附近有他安排的後手,也就是說到了這裡,他就正式擺脫獵人的追擊了!
從陰影裡站起身,他的臉上還未來得及露出完整的喜悅表情,就僵在了原地。
“哒。”
鐵黑色的馬蹄踏在地面上。
上空,烏雲再度飄離,月光重新投落下來,在地上拉出一道長長的影子。
影子移動起來,馬蹄也随之不斷擡起再落下。
威特斯主教一寸寸仰起頭,眼中落入了一道正在接近的怪物身影。
健壯卻又不失修長的棕色馬身,在月光下泛起綢緞般的光澤,編成細辮的棕紅馬鬃,随着前進而微微晃動。
當整具身軀走入月光與燈光的雙重映照下,連接在馬身上的,屬于人的上半身也顯露出來。
這怪物擁有一頭柔順蓬松的棕紅色頭發,一路垂落到馬背,一張遮住全臉的面具遮掩了它的容貌,隻露出了一雙棕綠色的眼眸。
與其說是面具,不如說那是某種生物的面皮,由一片片的白色硬殼組成,勾勒出了挺翹的鼻梁與面頰的弧度。
腦袋之下,是與面具相同材質的披肩,其上點綴少許細碎的紅寶石與銀飾。
極度的震驚令威特斯主教的瞳孔極力放大,像是想要把這道不疾不徐逼近的身影更完整地映入眼裡。
人馬形态的異類……?
短短的瞬間,他搜索遍了自己的記憶,卻沒有回憶起任何與面前這一位相像的怪物。
為什麼……會有一頭完全陌生的怪物,正好在他逃出來的時候,站在他的必經之路上?
這是巧合,還是陰謀?
是誰要害他?
這個怪物有什麼目的?
“咔啦咔啦。”
他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同時,聽到了一陣硬物碰撞的聲響。
他看到人馬怪物擡起了右側的兩條修長手臂,長有硬甲的尖銳指關節一截截伸展開,發出了那種清脆的聲音。
想要動,想要逃跑,甚至想要出聲大喊救命。
但他隻是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僵硬着身體,眼睜睜注視着兩隻屬于怪物的右手掌,慢慢朝自己身上落來。
——柳易微微眯起雙眼,透過面具觀察着這位白鴿教會的主教。
他将手輕輕放在這位主教的肩膀上,尖銳的爪子微微勾住對方的衣服,然後出聲問道:“這位先生,我有一些問題想要問你,可以嗎?”
“……”
威特斯閉着嘴巴,腦海裡正在大吼:動啊,快動起來啊!
然而他的身體依然不受使喚地僵硬在原地。
他本就在之前的逃跑中耗費了大量精力,因此更無法抵抗柳易的鎮壓。
似是看出了他的不樂意,柳易用左手摸了摸下巴,歎了口氣,又走近了幾步。
高大的馬身湊到了威特斯身邊,而人身則轉到威特斯背後,就像是将這個倒黴主教虛虛地擁入了一個巨大的懷抱。
他将三隻手搭在威特斯肩膀,彎下腰,在這個男人的耳邊真心實意地說道:“我在‘提問’這方面還不太熟練,如果你不樂意的話,我也不能保證問完問題後你還能剩下多少肉哦?”
威特斯主教的面頰狠狠抽動了下,張開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