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所到之處,黑紅色的污染雲像是被陽光驅逐的陰影,消退了許多。
脆響一聲接一聲地響起,是陽棹接連丢出道具,驅散了各處的污染,海牙鎮上再度露出獵人們激戰的身影。
而柳易手掌一撇,将最後一點星光扔到身後,前蹄揚起,身形閃爍一下後自原地瞬間消失。
再度出現時,迎着倏忽變大的傾盆暴雨,他已立于那巨大金屬事物的正上空。水簾一般的雨水自濕漉漉的毛發間挂下,噼裡啪啦擊落在下方的對手身上。
似是意識到上方的柳易即将發起攻擊,金屬塊再度變形、分散,化作細碎的小塊。
方才它正是靠着這種分散,将暴君的子/彈盡數躲開,當攻擊結束,它又凝聚回去,變回了一個完好無損的整體。
洪鐘聲響抵消柳易的聲音,可分可聚的身體用于應對暴君,堅實的金屬質足以抵禦齒鞭與鐵蹄。這就是自在珊瑚在收集并分析了柳易的信息後,為他獨家設計的應對方案。
柳易不得不承認,這套方案非常克制自己。
世界上沒有無敵的能力,哪怕他的能力十分全面而強大,總歸也會有生靈找到克制的方法。
但還是這句話,“世界上沒有無敵的能力”,對柳易如是,對自在珊瑚,對面前這個金屬烏龜殼,亦如是!
當柳易将所有能力協調成一體,強大至一定程度,被克制也能變成克制!
更何況他還有一個此前沒有表現出來,故而自在珊瑚沒有觀察到的能力——來自姐姐的【空門】。
這一瞬間,意識中的降靈大廳裡,除了從左至右第三扇門始終閉合以外,其餘三道門扉盡數訇然中開。
三尊象征三位家人的雕像顯露出來。
代表哥哥的天馬雕像,代表姐姐的空洞與門扉雕像,以及……
——代表父親的,頭顱雕像……
這一瞬間,柳易聽到自己的血液在沸騰,大腦仿佛一鍋沸水劇烈搖晃,發出汩汩聲響,三種來自家人的力量奔騰于他的血脈間,融于骨血,與他自己的能力一同,盡皆化作一體。
一刹那間,上百道重疊在一起的空門同時于他蹄下打開,他在短短一瞬于空門之内借助重力加速了上百次。
同樣,左手的齒鞭,右手的暴君,它們身上所附加的力量也被疊加了上百次。
最後一次空門穿越,他出現在了對手的軀體之上。
此時,巨大的金屬塊的分散變形,也隻堪堪進行到一半。
首先是馬蹄裹挾着難以想象的動能洪流,重重踐踏在金屬塊上。
【鎮壓-能量抑制】!
【鎮壓-通路阻斷】!
金屬塊體内湧動的能量一頓,力量傳播的通路也被無形之物狠狠截斷。
隻是一瞬後,金屬塊便硬生生靠着堅硬強悍的肉/身,擋住了這一蹄并繼續身體的分散。
可當它一動,馬蹄上附帶的第三重力量,蘊藏于前兩重鎮壓的深處,也自它體内綻放。
【災難-腐朽之災】!
這一瞬,柳易身後似是隐隐出現了一匹純白天馬的虛影。
虛影隻有下半身,上半身融入了暴雨之間,但卻有歌聲缥缈無形,像是從虛影身上,也像是從金屬塊體内潺潺流出。
金屬塊動作一頓,原本锃亮的表面在歌聲中迎來了無可避免的腐壞,表皮脫落,色澤變暗,性質改變。
柳易馬蹄下的觸感從初始的堅硬漸漸脆弱、軟化。
但這還不夠。
空門再度一閃,取消了調整姿勢的中途過程,讓左手中的齒鞭瞬息纏上金屬塊的身體。
“咔吱——!”
鋒利齒片與金屬表面死死擠壓、摩擦,發出尖利刺耳的聲響,宛如一聲哀嚎,一聲悲泣,一個來自死亡彼岸的詛咒。
這是摩擦而非敲擊,因此金屬塊自身的鐘聲未被激活,反倒是摩擦的聲音似帶有某種魔力,讓它渾身腐朽的速度節節加速。
一個呼吸間,它仿佛經曆了千年萬年的風化,從内到外脆弱無比,不複剛才的堅硬。
然而柳易清楚這還不夠。隻要有污染與自在珊瑚本體的力量在維系,組成金屬塊的每一個微小部分仍然能保持微觀層面上的堅硬。
但世界上沒有任何一種堅硬,是真正“堅不可摧”的。
“咔哒。”
最後一步,柳易叩動了暴君的扳機。
繼純白天馬的虛影之後,他身後似又一左一右浮現出兩道虛影。
右側是一個虛黯的凹陷,仿佛天空中的一塊空洞。
左側的虛影最為模糊黯淡,隻能隐隐看出似有三顆頭顱,代表三種罪孽……
“轟!”
槍口吐露罪孽火光。
大片子彈如暴雨傾巢而出,卻又在射出的一瞬間消失。
——再度出現時,一道道極為精細的空門打開,每一粒子彈,都精準無差地出現在金屬塊的一塊分散的微小碎片前。
每一小塊罪孽,對應每一粒子彈,被逐次引爆。
【罪孽-源罪重爆】!
“嘩啦啦!”
天空中下起了漫天的肉雨,被炸至粉碎的金屬塊再也維持不了形态,變為了觸手原本的樣子,又在罪孽的燃燒下粉碎,混入雨線當中,如暗紅油漆沖刷大地。
柳易立于血雨正中央,微微仰面,感受着血水順着眼眶的流動。
面具緩緩在嘴部裂開一條縫,露出密密麻麻排列滿口腔的尖齒,以及一條猩紅的長舌。
他舔了舔血水,暗道:
海鮮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