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萬分的對不起,義勇先生。”胡蝶香奈惠輕柔的聲音從身側傳來,富岡義勇沒有擡頭,垂著眸的樣子讓人看不出對方到底在想些什麽。
“不必道歉,妳沒有做錯什麽事情。”反應這麽大也是他沒有預料到的,畢竟曾經在锖兔??死後,世界上就隻剩下師父和主公大人會直接叫他的名字了。
“是我太心急了。”胡蝶香奈惠歎了一口氣,富岡義勇擡頭看向她,正想開口反駁,卻驟然被胡蝶香奈惠的話釘在原地:“我的死期不遠了,對吧?”
富岡義勇瞪大眼睛,在意識到胡蝶香奈惠有詐他的可能性時,已經來不及掩藏好自己最真實的情緒了。
胡蝶香奈惠微笑了起來,笑容裡有著釋然和意料之内的笃定:“果然??從小忍說會讓人分不清在喊誰時,我就開始思考了。”
“義勇先生習慣對小忍的稱呼一樣是‘胡蝶’這個姓氏,是因為你們成為同僚了吧?小忍很努力,但是如果我還在的話,她不會拼命地往柱的方向前進,我也不會同意讓她那麽拼命,那麽??”
胡蝶香奈惠笑了下,看起來卻一點都不在意自己的死亡,比起那個更在乎富岡義勇手中的糖快要被他的溫度融成一灘不好看的糖漬,糊成一團黏在手心。
在示意富岡義勇吃掉金平糖,并盯著他又補充了點水份後,看著富岡義勇因為甜鹹混雜的奇怪味道而皺起的表情,胡蝶香奈惠心情很好地繼續說明她的推測根據。
“擁有同樣姓氏,但是永遠不會擔心叫錯人的話,肯定是兩邊絕對不會出現在同一個地方——雖然想過我将蝶屋全交給小忍的這個可能性,但是怎麽想都覺得我不會離開小忍,小忍也不會離開我。”
胡蝶香奈惠在蝶屋白色的燈下微笑著,像西方的天使一樣,似乎能包容一切,卻帶著點歉意看著富岡義勇:“抱歉,剛才其實沒有全然的把握的,突然這麽說吓到你了吧?”
“??不用抱歉。”也許是吃了糖又喝了鹽水,甜和鹹交雜在一起的味道在舌根翻湧,富岡義勇深吸了一口氣壓下那股不适的感覺,語氣堅定地開口:“我會保護妳的。”
“是嗎?那請問義勇先生,能具體說出我是什麽時候死的嗎?”胡蝶香奈惠依然保持著微笑,說出的話卻一點都讓人笑不出來:“死在哪裡呢?是哪個鬼殺的呢?對方有什麽能力?”
一連串的問題富岡義勇全都回答不上來,能說的也隻是推測出來的答案:“大概??是上弦之二殺死妳的。”
在無限城戰鬥時,他聽說胡蝶忍戰死于上弦之二手下,但是後來又收到消息知道她和她的繼子,還有另一個炭治郎的同期一起擊殺了上弦之二,除此以外,關于如何殺死的、鬼的能力或個性等等,他一概不知道。
至于胡蝶香奈惠是什麽時候去世的??他隻能依據記憶推測大概是三年後,具體時間因為太過久遠,不能很清楚地回想是什麽時候。
富岡義勇又重新低下頭,愧疚感攫住他的心髒,即使如此,想到他不知道為什麽能擁有的死亡回溯的能力,富岡義勇喃喃地開口:“我??會保護妳,絕對會讓妳活下來的。”
不能讓胡蝶再一次地失去她的姊姊了。
失去姊姊有多麽痛苦,他一個人知道就夠了。
“義勇先生,請擡起頭來。”胡蝶香奈惠溫柔而堅定的聲音傳來:“很感謝你有這份心情,但我想說的是無論我??無論如何,想拜託你多關照小忍,必要的時候讓她退出鬼殺隊也可以。”
——碰!
房間的門被一把撞開,富岡義勇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麽,胡蝶忍便跑了進來,手裡還端著碗和藥粉,看起來十分危險。
胡蝶香奈惠連忙伸出手,深怕胡蝶忍一個不小心就燙傷了自己,胡蝶忍見狀更是氣得大喊:“我才沒有妳想的那麽弱!退出鬼殺隊什麽的,我絕對不會!”
“小忍??”胡蝶香奈惠收回了手,難過地看向氣得瞪著她的妹妹:“可是小忍妳的力氣真的太小,不要說把鬼的頭顱斬下來了,現在的妳連一半都砍不斷吧?”
“這樣的妳,又能在殺鬼的道路上逃過幾次死亡呢?”
胡蝶忍重重地放下端著的托盤:“力氣不夠又怎麽樣?暫時做不到又怎麽樣?我們是靠槓杆原理、是靠我們的腦袋說服悲鳴嶼先生讓我們加入鬼殺隊的,現在當然也可以靠我們的腦袋想出方法來殺鬼。”
“——難道妳現在就要放棄了嗎?那時候說要用我們的力量,讓其他孩子不會因為惡鬼而失去爸爸媽媽,難道不算數了嗎?”
“不是的??我當然想讓更多人的家庭能夠不被鬼破壞,但是——這是事實啊,小忍不會天真到以為一切都能夠被頭腦或是其他什麽的克服吧?”胡蝶香奈惠的話音帶上了泣音。
如果自己能好好地活著,确保自家妹妹總是跟自己一起出任務,不會在自己沒注意到的時候被鬼吞食的話那倒還好,但是在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的現在,她不得不提前思考“她不在了”的那個未來,胡蝶忍該怎麽辦?
“姊姊說著想要和鬼友好相處才天真!那些??那些可恨的鬼怎麽可能和人類友好相處?!”一提到惡鬼,胡蝶忍便想起父母被殺害的那個夜晚,忍不住咬緊了牙根。
胡蝶香奈惠閉了閉眼,想起身邊許多隊友,大部分的人都在這幾年間逐漸離開,隻剩下少部分的人還在殺鬼的道路上越走越遠,不知道什麽時候會被看不見未來的黑暗吞沒:“可能會死的哦,如果繼續待在鬼殺隊的話,小忍總有一天——”
“每次姊姊出任務而我不在的時候,我都在擔心這件事情。”胡蝶忍毫不留情地打斷胡蝶香奈惠的話,她深紫色的眼眸緊緊盯著胡蝶香奈惠相較之下淺淡了不少、還帶著溫暖的粉色的眼睛:“每次每次,我都擔心妳會死掉,擔心得睡不著覺,披著隊服等在門口直到妳回來,即使如此??”
“即使如此???”胡蝶香奈惠回望進那雙和自己十分相似、即使生氣都微微下垂,顯得十分溫柔的深紫色眼眸,裡頭翻滾的怒氣總是在看見她後漸漸被平複,搞得她小時候總以為自己擁有什麽魔法,後來才明白,擁有魔法的,明明就是還是孩子的胡蝶忍才對。
擁有能看清事實,并且一瞬間就讓人心情變好的魔法。
“姊姊成為柱之後,每次出的任務都更危險了。”胡蝶忍伸出手撫上胡蝶香奈惠的臉,胡蝶香奈惠這才發現自己在不知不覺中讓淚水沾濕了臉頰:“即使如此,我也沒有說要讓妳退出鬼殺隊??妳憑著妳的意志做事,我也想憑我的意志,盡可能的多幫上一點妳的忙啊。”
啊啊??胡蝶香奈惠的眼眶一瞬間被湧上的淚水盈滿,她的小忍是那麽的聰明,說的話總是那麽的有道理??明明就算她是姊姊,也沒有資格限制小忍做任何她不想做的事情才對,不是嗎?
“抱歉,小忍。”胡蝶香奈惠伸出手想抱住胡蝶忍,而這一次她的手沒有被躲開:“姊姊隻顧著将希望妳擁有屬于普通女孩的幸福的想法強加在妳的身上,卻忽視了妳的想法,真的很對不起。”
“姊姊??”胡蝶忍伸手回抱著她,埋在胡蝶香奈惠衣服裡讓她的聲音聽起來悶悶的:“我才要道歉,剛才突然衝進來,還那麽大聲地對妳說話。”
胡蝶香奈惠輕笑了下,聲音裡滿是和重要的人重歸于好的喜悅,甚至還有心思和胡蝶忍開玩笑:“沒事,倒是小忍,下次别再偷聽我和義勇先生的對話啦~”
胡蝶忍将腦袋從姊姊的懷裡擡起,漲紅了臉道歉:“對、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