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務中心來來往往的人不少。有些好像習慣了現在的生活,挺放松的,面上都帶了笑;有些卻好像停留在回歸之前,整個人像是繃得過緊的弦,随時處在斷裂的邊緣。
尤利西斯忍不住伸手捏捏鼻根,覺得自己的情況和他們都不一樣。
雖然他的資料上是說他才剛剛退出來的,但事實上,他的“退伍”應該是快十年前的事兒了,他現在更像是“退休”,何況他之前也不算是真的“入伍”。
他還記得自己那次關于“軍隊”的任務。
說實話,就算是現在,尤利西斯都不清楚系統給他的任務到底有什麼意義。
系統隻會給他名字,讓尤利西斯自己去接觸任務對象,與任務對象越近越好。或者說,隻有他們關系足夠親近,系統才能得到它想要的。
他的任務或許可以概括為“收集”。
具體标準尤利西斯不太懂,他隻知道在與任務目标建立聯系的任務期間,系統給他的沙漏會轉化出碎砂樣的光屑。
最後,當“光屑細沙”填滿另一端,他就可以準備結束,然後用死亡開啟下一個名字。
尤利西斯每一個任務都印象深刻,當然也包括軍隊這一次的。
他那時候應該是十四歲左右,剛從二十一世紀的哥譚死掉,轉頭蘇醒在二十世紀四十年代,成為剛剛接到父親死訊的孤兒少年。
那時候的自己又是被迫從上次任務中退出的,恍惚着就被系統趕鴨子上架,一邊惦記着上次任務咬牙切齒,一邊又不得不絞盡腦汁想要留在軍隊。
理由很簡單,他任務對象是史蒂文·羅傑斯,當時正在軍隊裡當美國隊長。
那時候的尤利西斯還在被前幾段任務遺留的情緒困擾——可能是青少年時期就是難以自控——因為在跟布魯斯吵架還沒結果的時候被迫脫離,尤利西斯情緒糟糕得厲害,有時候都像團炸毛的刺猬,似乎想要假裝自己有攻擊性,又或者,隻是用這些尖刺來保護自己軟得一塌糊塗的内芯。
那時候的他捧着“父親”留下的遺物,現實與過去恍然重疊,站在軍營門口誓死不動,聲音尖銳得近乎破音:
“憑什麼說就這樣結束吧?他……他是個混蛋!他什麼都不說!他就是什麼都不對我說他——我是說他死在這裡!”
負責人頭疼地安撫:“嘿,BOY,你冷靜一下。你隻是個孩子,我們不能讓你留在這……”
下一秒,有個靈巧的棕發少年溜達到了他模糊的視線裡。
他好像找到了底氣,袖子揉過眼睛,下巴一擡:
“那他呢?憑什麼他可以在這裡!”
負責人特别頭疼:“你别鬧了好不好?你和他不一樣。”
沒等尤利西斯再問為什麼不一樣,棕發少年就已經自己鑽了過來。
他穿着軍裝,但是沒好好系上扣子,軍帽都歪着戴的,盡顯少年氣。
他一副好奇的模樣,活力四射:“長官,是在說我嗎?”
“跟你沒關系!”負責人正頭疼呢,語氣還有點沖,他話音剛落,突然停頓了一下,“等等。”
軍裝少年都要跑了,結果被負責人拎住了領子。他大聲嘟囔:“你不是說和我沒關系!”
“或許有關系。尤利西斯——這樣吧,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負責人咧着嘴笑起來,他攬過棕發少年,在他肩膀上使勁拍一拍,盯着尤利西斯的眼神意味深長,“你說你想要留在這,那你先和他打一架。如果你能赢,我就做主讓你留下。”
被他按住的少年狠狠地翻了個白眼,終于把視線放在尤利西斯身上。
少年有一雙又大又亮的暖棕色眼瞳,他甩開負責人,沖尤利西斯笑起來:
“别鬧了,你不行。”
這話尤利西斯就不愛聽了。
他好歹在哥譚學過一些。不就是個同齡人嗎?成年軍官他有自知之明,可你一個和我差不多大的未成年,就算好像已經是軍隊裡頭的了……怎麼就知道我不行?
尤利西斯不服氣地挽起了袖子。
然後就被空軍特種部隊訓練出來的少年揍了個爽。
尤利西斯:“……”
他癱在地上,眼神放空,盯着天際,懷疑人生。
而輕松把他揍趴下的少年向他伸出手,笑容活潑:
“詹姆斯·巴恩斯,叫我巴基就行。”
“……尤利西斯,尤利西斯·萊茵。”
“萊茵?聽起來跟‘說謊’似的,還是叫你尤利吧。”
尤利西斯在地上躺了一會兒,好像終于在這場挨揍中想通了什麼,收起了方才的尖銳。
他握住巴基伸來的手,懶洋洋地被對方拖起來,站穩,而後有點心虛地小聲反駁:
“……又不是我能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