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姐想要去拿藥品替她止血,但卻止住了手,她們二人身份不同,對方既有神秘魔力,那想要治療眼疾自然會有比世間普通的膏藥更有效的方式。
可如果連神力魔力都無法解決,那膏藥又有何用呢?
“我救人可不是白救的,你有什麼報酬可給我?”伶漪敲了敲桌子。
“小女子命運早已不掌握在自己手中。恩人您若有什麼想要的盡管拿走便是。”
姑娘跪在地上朝伶漪含淚磕頭,淚水順着眼角滑落,一張瑩白如玉的肌膚上劃過兩行像珍珠一樣的淚水。
伶漪欣賞着她的美貌,覺得的這樣的美人胚子消失在世上實在是可惜。
可眼前昏影加重,她已越來越看不清這世間的明媚。
功力每消散一分,她的眼疾便也加重一分。
現如今還能看見一絲輪廓,一絲光景,已是命中奇迹,不可多得,可這份奇迹也随着日益增長的詛咒而消散失效。
她沒有多少時間了。
“我給你自由,但是你需要和我定下契約,把你的眼睛留下。”
眼睛要怎樣才能留下?
伶漪說的模糊,但這位蘇小姐也是個聰明人,知道自己擁有什麼就要失去什麼。
“好,我願意。”蘇小姐點頭。
伶漪走到她面前,指尖在她眉心一點,黑紅色的光芒在二人之間來回閃爍,那張沾有蘇小姐血印的婚書在伶漪指尖燃燒殆盡,火頁翻騰着飄散在風中。
不過一盞茶的時間,蘇小姐的容貌已幻化成了人群中最普通的樣子,那雙美麗的眸子仍在,但眼中卻已失去光芒。
伶漪幻化出銀兩錢票,一并連同行李包裹交給她。
“出來吧。”伶漪看向窗外,那裡早已有一個男人在等待。
蘇小姐神情恍惚,聽到腳步聲靠近,男人從窗外跨進屋内,一把抱住了她,蘇小姐委屈抽泣,但已沒有淚水流出。
他雖不了解這期間發生了什麼,但是看屋子中陌生女人的行為和愛人的眼睛,大概也猜了個明白。
他趴下來對着伶漪磕了三個響頭,拉着蘇小姐便從這裡離開了。
契約裡伶漪還需要替蘇小姐報仇,不然這眼睛還不能給她。
伶漪活動筋骨,用法陣瞬移到那富商家裡,呆了一刻鐘,又瞬移回蘇家。
看了看裙擺處的鮮血,伶漪啧了一聲,手指拂過,嶄新的青紗羅群出現在身上。
此時伶漪混沌的眼睛稍顯清澈,她扔掉覆蓋在眼睛上的白紗,将自己的容貌幻化成蘇小姐的樣子。
門外熙熙攘攘,争吵不休,伶漪坐在床榻上等着看好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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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并不是你把那富商殺掉的原因。”僞裝成乞丐的道士聽了那蘇小姐故事,并不贊同伶漪的做法。
“我沒有殺他啊,是他自己想不開在家中自缢罷了。”伶漪說的無辜。
男人回想起那時的場景,自己作為受邀來除祟的道士,當沖進屋子看到眼前的景象時,心裡一陣惡心惡寒。
那富商□□一片血迹,慘不忍睹,加之身寬體胖,懸于房梁之上就像是屠宰場被宰殺的肥豬在日曬下風幹。
桌上一封忏悔血書寫着自己殺過的人做過的孽,仿佛他活着活着突然想開了,突然醒悟悔悟了。
“我隻不過是朝他那裡踢了幾腳,他作為一個男人,說什麼失去了尊嚴,說他自己活不下去了,要尋死,那我又有什麼辦法?”伶漪眼神清澈,毫無作惡事的愧疚之心。
“倒是你,自己被玄門趕了出來,淪為這街邊肮髒低賤的乞丐,你又有什麼資格來指責我?”
伶漪抱手不悅,眼神直盯着他手中的玉佩,這枚玉佩她已找了幾月有餘,現下碎片拼到最後隻差最後幾枚,其中一枚就在這玉佩之中,沒想到卻被這道士先得手了。
被提到趕出玄門這幾個字時,男人仿佛被戳中了傷心事,俊美的臉龐上出現了憤怒的裂痕。
就在他似乎想要做些什麼的時候,遠處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看,竟是那說去報官的丫鬟回來了。
“小姐!小姐你還好嗎?我帶着衙門的人來了!”丫鬟十分護主,擋在伶漪面前,不讓這乞丐接近她。
伶漪一轉頭,淚眼朦胧,嘤嘤羸弱的樣子惹人憐惜。
男人看着她,皺眉不語。
“來人!把這乞丐押走!”官兵上下打量他,一揮手,幾個彪形大漢立刻上來要抓人。
男人還想掙紮,但身上有傷,被趕出玄門時,練就一身的強大功力法術又被廢了接近九成,此刻虛弱地無法反抗。
他憤恨自己的無能,虛弱的像是一個破損布偶,任人宰割,任人肆意拉扯。
“等一下。”伶漪拿着手絹輕輕擦着眼淚,突然制止。
男人眼中閃過一絲難以置信的光芒,難道這魔女要救自己?
“謝謝幾位官人,大恩大德小女子無以為報,隻是那乞丐先前搶了我的玉佩,那玉佩是蘇府的傳家之寶,還請讓他歸還于我,官人們再帶他走。”
伶漪聲音細膩柔軟,溫言軟語戳在了所有人的心上,幾個大漢立刻就要替天行道,壓着男人的手腕,從他手中搶走了玉佩。
“謝謝官人!”伶漪淚眼朦胧,激動的行禮。
就在男人被官兵拉走的時候,伶漪回頭看了他一眼,二人隔着長街目光相對,伶漪勾起唇角,挑眉露出勝利的神情。
“走着瞧。”男人嘴唇微動,不甘示弱。
伶漪隻是笑他不自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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伶漪從記憶的長河中脫身,恍惚間思緒回到現在。
是啊,他們的确還曾有過這樣一段故事。
隻是因為年代久遠,加之她那時忙于奔波尋聖魔劍,一個不起眼的蝼蟻引起的插曲,她又怎會将這段記憶放在心上。
伶漪搖頭苦笑,大概風澤就是從那時開始恨她的吧。
可那血契又是什麼時候連在一起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