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吧,你到底是怎麼回事?”
風澤翹着二郎腿,一邊晃動手中的鞭子,一邊直視着對面囚牢裡的男人。
坐在茅草堆裡的男人和他有着同樣的面容,隻不過手中沒有鞭子,有的隻是捆綁雙手的一對鐐铐罷了。
“我還能說什麼?你想知道的不都已經看到了嗎?”元渡奕懶散地說,他露出兩排像鲨魚一樣的牙齒,突然靠近風澤,沖他露出一個嘴角幾乎裂到耳邊的微笑。
瘋狂的紫光在他眼中閃現。
風澤也沖他笑笑,但笑完立刻甩手給了他一巴掌,巴掌聲清脆,在這昏暗的牢房裡格外清晰。
“我有的是時間和你耗在這裡,你知道你今天差點傷了誰嗎?”風澤一把抓起元渡奕的領子,二人幾乎鼻尖相貼,風澤周身帶着震懾衆人的恐懼和威嚴。
“喲,不就是動了那個女人一根指頭嗎?我又沒傷到她,你看,她來我這裡好吃好喝地待着,不比你對她要強?”元渡奕笑着說。
“元渡奕,這麼多年過去了,我覺得無論是誰,經過百年時間的洗禮都會成長,不說變得成熟,至少也會比之前要有那麼些不同,哪怕是一絲絲的成長。”風澤眼中有些失望。
“可是我在你身上沒有看到任何成長,你還和百年前一樣固執偏執,狂暴肆虐,你竟然想出要抓妖怪道士來當你煉丹的養料,你也真是想得出來。”風澤說完一把松開元渡奕,後者失去重心,噗通摔倒在地。
元渡奕坐在地上仰望着自己的哥哥,兩個面容一模一樣的男人,就這樣互相對視着,誰也不說話,場面一時變得有些詭異。
這是一間十分簡易的牢房,說是牢房,其實就是找了個石洞,勉強挖出一片地方,鋪點稻草,用石頭圍成的小房子罷了。
說是牢房,隻是因為石頭房外層又加固了一層法術,隻有特定的人才能進來,閑雜人等一概進不去也出不來。
元渡奕看着頭頂上那扇形狀不規則的小窗戶,絲絲縷縷的陽光從小窗中照進來,正好撒在他的頭頂,像是聖光一般籠罩住他。
但元渡奕皺眉,挪了挪位置,一個人抱起膝蓋縮在角落裡。
他不是很喜歡這種感覺。
還是黑暗更适合他,陰暗的環境能給他帶來安全感,他縮在角落,沒了陽光的照射,這才擺出放松的神情。
風澤抱臂站在一旁觀察着他,不做評價。
“就差一步,就差最後一步!我的妖丹就煉好了,等我服下妖丹,這天下便隻有我是最強的人,誰都欺負不了我!今日的事……不過是個意外罷了,就算那個火龍炸毀一切,我也一樣可以換個地方重新再來。”元渡奕雙眼出神,似乎腦子裡已經開始規劃新的計劃。
“不可能的,等到火龍炸毀一切,你也會葬身其中的,這就是你的結局。”風澤冷冷地說。
“都怪我那些手下,一個個手腳不利索,太笨了!下次我得換一批更聰明的人!”元渡奕表情越發癡狂。
“元渡奕!你怎麼還不認錯?你這般固執,最後隻會害了你自己!”風澤幾乎是怒吼,他大手一揮,身旁臨時搭建的小桌子瞬間被他拍碎,茶水灑了一地。
元渡奕望着風澤,表情逐漸扭曲。
“憑什麼你比我強,比我厲害?咱們同樣都是流浪的孩子,憑什麼就你能被前任魔神看重,收養在身邊,而我卻要依舊流浪!”元渡奕十分不忿他地說。
風澤愣了片刻,臉上寫了滿了詫異。
一個從小就擁有愛擁有錢财的人,被無數人包圍着寵愛着長大,從小就有父親和母親的疼愛的人,卻說自己什麼都沒有。
那風澤又算什麼呢?
隻因為大祭司的一句占蔔,父親把年幼的他從府裡趕了出去,不顧他的哭喊和恐懼,駕着馬車把他一個人留在了荒郊野外。
四面環伺着野狼,風澤挺着弱小的身子和野狼打在一起,野狼撕碎了他的衣衫,咬破了他的皮膚,分解了他的四肢……
風澤像一個殘破的玩偶流着血淚躺在郊外等死。
他還記得那個夜晚的寒冷和絕望,星月無光,仿佛來到人間煉獄。
可就在他閉眼絕望等死時,一道白光閃過,身邊的野狼嗚呼一聲紛紛倒地不起。
風澤朦胧着雙眼看到前方有一個身披淡青色長袍的姑娘朝他走來。
他下意識想要伸手求救,卻發現自己臂彎空蕩蕩的,他自嘲一笑,他的手早就葬身于野狼腹中了。
他一個肮髒的,殘缺的殘廢,看着面前如神女一樣降臨的人,心中膽怯自卑。
他突然萌生了一種甯願不讓她救自己的想法。
這樣她就不會看到自己的醜陋和殘缺了。
“你看起來有很多冤屈。”女子俯下身朝他伸出一隻手,手指點在風澤眉間,風澤下意識閉上眼睛。
“原來是經曆了這樣的事,真是個可憐的人。”女子看着某處頗有些遺憾。
風澤這時睜開眼睛,注意到了面前女子的不同。
她長的十分美麗,膚若凝脂,睫毛輕顫如蝶翼,月光如紗落在她身上,她的人竟比月色還要皎潔還要清澈。
隻是美麗的眸子卻渙散不聚焦,指尖從他額頭處收回時隐隐在空中抖動晃動,那雙本該大放光芒的眼睛卻如蒙塵古鏡,明明映着月光,卻照不見半點人間煙火,美得令人心碎又歎息。
“謝謝姑娘救命之恩,隻是看我這樣子,應該是活不長了……”風澤躺在地上動彈不了,看着自己四散的軀幹,心下落寞。
女子嘴角帶笑,大手一揮,輕盈的感覺席卷風澤,不多時刺骨的疼痛消失,四肢百骸如獲新生。
“你欠我一命,隻是這因果一時報不了,日後若有機會,我再來找你索取。”女人雖然看不見,但仿佛能看見他似的。
風澤還想再多說什麼,女子卻走了。
他對她似乎真的就像塵埃一樣。
不起眼,記不住,永遠無法近的了她的心。
……
風澤表情凝重,“那我後來所做的一切又是為了什麼?我在魔神面前不斷說我有個弟弟,不斷誇贊你有多好,讓她也一樣收留你,在魔界任職,你最後也來了,這樣不好嗎?”
元渡奕回想起百年前的故事,狠狠呸了一口。
“呸!你以為我活着就是來當小妖的?咱們同樣的容貌,同樣的法術,我覺得我不比你差多少!”元渡奕恨恨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