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驚瀾越說心越冷,這個幻境的時間不是線性的,時間若是錯亂,如何跟随張衍的行蹤找到河流?
一定有哪裡被忽略了。
“【裴玄好感度】:20%。”
眼前突然出現突兀的字眼。
沈驚瀾脫口而出:“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這點小小的異樣立刻被衛昭明捕捉到:“你說什麼?”
糟了,真說出口了。沈驚瀾欲哭無淚,想抽爛自己的嘴。
“我是說……”沈驚瀾看着衛昭明注視她的眼睛,小小的池潭清澈見底,是毫不遮掩的猜疑。
即使好感度不低,但他自始至終,都沒有完全信任她。
此人很怪,有時沈驚瀾覺得他就是一個缺乏别人肯定的脆弱少年,隻要向他表露一點真心他便會認真放在心上,有時又覺得他其實在真正的内心外築了一堵厚厚的牆,總是與人有一層隔閡、猜忌。
仿佛在船山時他鄭重的承諾是他精神分裂時所說。
沈驚瀾鎮定下來,面露憂色:“我是說,幻境之中或許還有其他力量,否則張衍不應該也成為幻境之中的一個影妖。”
衛昭明意外地沒有深究。
裴玄道:“張衍乘船東渡之後,史書上關于萬州的記載便寥寥無幾,其中必有隐情。”
“或許真如阿蘭所說,張衍也不過是這個幻境之中的小人物,是有其他力量另有所圖,建此幻境。”
沈驚瀾想不出:“可會是誰呢?永安王?張衍回萬州已是強弩之末,永安王殺了他便是,大費周章造幻境豈不多此一舉?”
她看向裴玄,他的表情似乎已有猜測。
裴玄把青風劍捧出,拇指推開劍鞘,露出一截青黑劍身,發出銳利的冷光。他眸子一凜:“青風劍乃百餘年前錦繡城先祖衛符所鑄,衛師祖至雲山建錦繡城前所去的最後一個地方,便是萬州。”
秦秋不解:“師兄是覺得此事與師祖有關?時間不一定重合,即使重合師祖遊曆天下,那時正好在萬州也不是沒有可能,光憑此就下結論未免太過草率。”
裴玄搖了搖頭,拔出青風劍插進泥土中,殘陽投映在劍上,拉出斜長的影子。
劍在微微抖動。
“自踏入幻境起,我便感覺青風劍劍氣不穩,似感應到了什麼。”
秦秋問:“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繼續走。”沈驚瀾和裴玄同時答道。
裴玄看向她,劍眉微挑,如碧波透澈的眼眸閃過不明的情緒。他立在餘晖下,藏青色的衣袍幾乎與即将降臨的夜色融為一體,然他是夜色中最最溫潤的明玉,瑩瑩生輝。
沈驚瀾不願看到的小字再次浮現在眼前:
“【裴玄好感度】:25%。”
她欲哭無淚:你們除妖師别太戀愛腦!
…………
凜州在西北,雖是初秋時分,卻已飄了一場小雪。
天色已晚,謝清言披着一件黑色大氅,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隻露出一隻幹瘦的手,提着一盞燈籠,繪着幾枝淡淡疏梅。
凜州地處偏僻,百姓生活艱苦,故夜市也極為冷清。謝清言在夜市慢慢踱步,左顧右盼,似在尋找什麼。
忽而眼睛一亮,快步走到一家賣包子的攤位前,包子剛剛上籠屜,熱騰騰的蒸汽在夜色中升起,形成一層薄薄的水霧。
“包子怎麼賣的?”
賣包子的張十五正在擀面,聞聲停下動作擡起頭來:“肉包子三文,菜包子兩文。”
說完便愣住。
眼前的女子實在太瘦,臉頰深深凹陷,顯得顴骨格外突出,一雙鳳眸下,黑眼圈挂到了臉頰上,不知道熬了幾個大夜。
五官單拿出來看都極為标志,可惜湊在了一張過分幹枯的臉上,反而有些突兀。
謝清言有些失落:“這樣啊,我的錢不太夠。”
張十五撇了撇嘴:“兩文錢都沒有還來買東西?去去去,沒錢在這耽誤我做生意。”
“不不,我有兩文錢,”謝清言連忙道,“但是一個菜包子不夠我吃。”
張十五樂了:“姑娘,我這一個包子可不小,你這麼瘦,能吃下一個就不錯了,來,我給你包一個。”
她有些為難,小聲嘀咕:“我得要六個才吃得飽。”
眼前忽然一暗,一個同她一樣身着墨色大氅的男子走進她的視野,還沒來得及看清那人的面容,那人便道:“老闆,來六個肉包子給這位姑娘,錢我付了。”
謝清言擡起眼眸,瞥到男子腰間的玉佩上,刻了一個“衛”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