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源的房間離嶽花林的不遠。
嶽老師從前心思都在駱清那,對駱源興趣不大,現在“有空得閑”,她倒是有些好奇,到底是什麼樣的環境,才塑造出了駱源這種奇特的腦回路。
腳步一下一下朝前挪動,終于在離門口三米有餘處,嶽花林停下了。
這幫生性多疑之人估計會在房間周圍裝攝像頭,甚至可能像電視劇裡拍的那樣,貿然靠近他們房間還會彈出武器。雖是對人好奇,但也僅僅隻是好奇,犯不着拿命去探究。
怕自己在監控中留下的畫面看起來疑神疑鬼,嶽花林裝作若無其事、幽幽離開,閑庭信步地下樓,坐在了客廳裡。
為了給這諾大的别墅增添一絲活氣,她還特意把電視給打開了。
電視内正播放着本市的新聞:尚市市長在勞動局陸局長的陪同下,參觀包括駱氏集團在内的優秀企業,并對企業工作做出重要講話。
關于她的那部分,在官方渠道完全消失,也不知是對她的一種保護,還是對其他人的保護。
嶽花林面無表情地轉了個台,有的事情并沒有什麼好驚訝的,駱源在本市這麼多年,花了這麼多錢,養了這麼多人,有點後台不足為奇。
電視跳到了紀錄片頻道,嶽花林放下遙控器,看了一整天的動物世界。
被狼群捉住的羚羊嘶吼着要逃跑,但朗朗天地,無人救它,它被戲弄,被折磨,到最後,被拆開,被吃掉,被入腹。
這是一隻原本在草原奔騰的羚羊,最終被狼一口咬碎,殘渣不勝。
從動物,到人,都在為生存,為自由野蠻生長,但終究還是抵抗不了天敵的絕對力量。
嶽花林渾身一抖,震顫的心髒随着羚羊的分解狂跳不止,羚羊最終死無葬身之地的結果居然讓她産生了感同身受的錯覺,一瞬間,她的眼前仿若閃過了走馬燈。
她自幼父母雙亡,學費生活費都是親戚資助,從小就寄宿在學校,嚴苛的管理造就了她一團困不住的靈魂。她想當一隻不受束縛的鳥,去各個地方,看看屬于自然的純粹風光。
她想變得有錢,至少有錢到可以四處旅行,為此,她努力工作,踏踏實實地做項目,但市場不接納她這樣努力卻平庸的人,多次被裁就是最好的佐證。
很多人勸她買彩票,可是她平時運氣真的太差,差到她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能中獎,唯一一次中了三千,還是以餘生運氣為代價換來的。
如今想來,一個想富裕又想自由的清高者,注定會被世俗折斷所有金玉其外的羽毛,被纏上精緻又危險的霰,供觀賞、供品味、供洩憤,直至最後,被絞斷、跌落、開裂,零落成泥,消失不見。
動物世界的弱肉強食過于直觀,嶽花林看得相當投入,有人站她身後她都沒有察覺。
“好看嗎?”
燈未開,室内僅有電視發出微弱光亮,黑暗中驟然響起的聲音吓了嶽花林一跳。
她驚悚地回過頭,一見是駱源,立刻又恢複了以往的表情管理。
剛剛因看野狼啃食獵物而産生的心有餘悸,也在這一刻瞬間緩解。
嶽花林經常會困惑,明明駱源才是導緻她焦慮的首要因素,但為何在他身邊,她卻自動不焦慮,難道她有斯德哥爾摩症?
女生在這邊暗自腹诽,駱源那邊卻覺得這個畫面相當溫馨,她安靜地坐在沙發上,好似妻子等待丈夫回家。
場景旖旎,欺騙的環境甚至讓駱源忘了,曾經僅對他雙标,且見死不救的過往。
好看嗎。
嶽花林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這個沒話找話的問題,想找兩句随便搪塞一下,卻聞到了他身上的酒氣。
駱源伸出手,要去理她鬓角的碎發。
嶽花林下意識地後仰了一下。
這舉動太過清晰,那是無可辯駁的不樂意。
駱源忽地眯起眼睛,一股悄無聲息的危險如氣味般散開,在嗅到危險的這一瞬,嶽花林意識到,他或許是真的醉了。
她可以朝意識清醒的駱源擺臉色,卻不敢對着一個意識不清的瘋魔加以刺激,想到這,嶽花林立刻輕車熟路地輕撚上駱源的衣角,以一種可憐又乞求的眼神看向他。
人活着,該認慫的時候就得認,不丢臉。
又是這樣。
明知那示弱是裝出來的,卻仍舊透着其他人不曾有的楚楚動人。
搖尾乞憐,這是女人在面對男人時慣會用的技倆,尤其是漂亮女人。
而她似乎還不知道事情的危險性,居然拉着他的衣角,輕晃了兩下。
夠了。
駱源并未糊塗,但人難得糊塗。
他借着酒氣帶來的瘋勁,一下把嶽花林壓在了沙發上,還未等女生來得及掙紮,他便單手解開了她的衣扣。
陰影壓下,女生所有的一切,都被吞噬在了男人強勢的唇吻中。
電視中的狼在啃食着羚羊的内髒,一屏以外的女人,五髒六腑也在翻滾着叫嚣,它們被一個男人高高挑起,又重重摔下,她好似一幅燃燒的古畫,湮沒在一場火海中,徒留記憶。
這套慣會讨好男人的姿态讓駱源懷疑,這個女人是不是真的也對别的男人用過這套,才會如此登峰造極。
也許是酒精的作用,也許是其他,駱源已經忍了很久,原本以為還要再忍下去,卻忽然在今晚面對她的“裝腔作勢”時潰裂得土崩瓦解,這感覺比情不自禁更激烈、不可收拾,無可救藥。
那是對男女力量差距的無奈,對蝼蟻被高位者肆意踐踏的絕望。
從身體,到精神。
一切都隻是因為,當時沒舍命救他。
想到這,嶽花林不禁畏懼地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