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顔色的瑞王看清是他,放下撐腦袋的手,挑唇笑起來。
“阿雁。”
他向他招手,“過來些,讓本王瞧瞧。”
招貓逗狗般,喚得溫雁回了神。
食指抵着拇指指腹狠狠摩擦過,被針紮出數個小口子的手指疼的一顫。溫雁無聲呼出口氣,先要跪下行禮。
輔一動作,容烨便開口制止。他聲重了些:“來。”
溫雁一頓,直起彎了一半的膝,朝容烨走近。
他走得很慢,容烨倒也不催,隻靠在椅背上,眼睛從他的額角開始,一路往下看了個遍。
熾熱的目光審視般,溫雁捏着袖口,壓住想顫的身子,走到容烨三步遠的地處停下。
他身高有七尺六寸,三步遠的距離也不近,至少是容烨伸手夠不着的。容烨有些好笑,揮手讓十一他們退下,從椅上起身逼近。
溫雁瞳孔微縮,有些受驚地後退一小步,又強行停住動作,站得僵直地看着他。
“……王爺。”
他聲音發啞地叫了聲。
容烨貼近了,他才發現這人有多麼高大。
他的容貌是不如傳聞裡那般兇神惡煞,但身高确實是八尺有餘。離得近了,他這七尺六寸的身高隻到他的鎖骨處上一點,需得擡着頭才能看到人的臉。
“嗓子這般啞。”容烨手抓住他掐着針的手,過于滾熱的溫度燙的溫雁一個激靈,下意識往回縮。
沒縮動,容烨抓得很緊。
他低垂着眼打開他的掌心,視線落在拇指被針紮出來的血點上,眉微揚:“這般不願見本王?”
溫雁僵着身,低聲道:“沒有。”
他勉強抿出個笑來,眼睛一彎,是慣常的笑顔:“王爺面如冠玉,軒然霞舉,能見此一面便是天大的福恩,草民怎會不願。”
“哦?”容烨俯下身,狹長的鳳眼拒他僅有幾厘。他笑笑:“阿雁這張嘴說得這般好聽,方才怎那般溫吞,讓本王等得好生着急。”
太近了。
溫雁呼吸放輕,鼻尖隐隐聞到容烨身上的冷香味。他看出容烨有意逗弄他,是同方才招貓逗狗般無差的态度。
壓制住想顫的聲兒,他盡量自然道:“王爺龍章鳳姿,草民不敢僭越。”①
“不敢。”
容烨重複念着,空餘的那隻手上擡,捏住他的下颌。
他眼裡帶了冷色,唇卻仍舊彎着,笑吟吟道:“本王看阿雁敢的很。”
“阿雁這張嘴,倒真是伶牙俐齒,能言善道。”
“如今天子尚未登基,阿雁這話傳出去,不知情的還道本王要繼位呢。”
溫雁面無懼色,聽不懂他說什麼般,還眉眼帶笑着:“此乃草民肺腑之言。”
容烨眼裡起了興味,他細細看着溫雁的眉眼。溫雁膚色白,加上病弱便更加白了一分。杏眼圓潤無棱角,秀眉彎着唇角也彎着,瞧着就是一副乖巧可人的老實樣兒。
這樣一副兔子般溫軟的長相,性子卻烈。一點暗火不如明火那般引人注目,卻仍舊灼人,稍不注意就能燙下一塊肉來。
捏着下颌的手輕擡,他托着溫雁的臉,将他完全展露在自己眼下,拇指摩挲着細膩溫涼的肌膚,倏地狠狠摩擦過唇色過淡的嘴。
溫雁毫無預兆下一痛,他輕“嘶”一聲,眉頭蹙起。
“王爺,”他聲音降下,帶着幾分可憐,“草民可是說錯了什麼?”
“阿雁說得好。”不答對與錯,容烨隻誇了這麼一句。緊接着他又笑:“隻這唇色太淡,看得太素。”
力道那般重的一下,溫雁的唇便紅了。
萬沒想會得人這麼一句,溫雁嘴唇火辣的燙着。他眼角微紅,隔着層水霧看着人。
容烨盯着他的眼看了片刻,松了手。
他坐回去,對溫雁道:“讓十一帶你去芙蓉軒。”
被放過了。
溫雁怔了下,緊接着低頭應下,退了幾步轉身離開。
這次走得可比往容烨身旁走得那幾步快多了。
容烨目光一直到他出去後才收回,指腹摩挲着,心頭還惦記着溫雁的那雙眼,和擦過後紅起來的唇。
長得漂亮,也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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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軒是王府裡給王妃的住所。
十一帶路的路上跟溫雁簡單提了兩句。溫雁聽着,偏頭朝西側瞥去一眼,問他:“王爺可納了妾?”
十一搖頭:“王爺未曾納過妾。”
“王爺在邊關也沒有嗎?”
“沒有。”
十一多說了句:“王爺從未碰過人。”
既如此,那——
“王爺何時留意到了我?”溫雁問他,“我不記得我曾同王爺見過。王爺那般風采,見過一次便不會忘記,我卻想了許久都沒想起一點痕迹。”
這點,他不知,十一亦是不知。他道:“傳旨前一晚,王爺隻寫下了诏書,未曾提起過旁的。”
溫雁蹙眉,想不明白。
如若十一沒有隐瞞,那他到底何時入得容烨的眼?他那個好弟弟能在襄王面前談及他,卻決計夠不着瑞王。
那日詩會莫不成還另有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