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叩首:“謝陛下寬恕!”
這一叩,換得容烨又一聲笑。
他悠悠道:“陛下還未開口,溫大人急什麼?”
溫克行一愣,接着一寸寸僵住身,整個人跪在那,半點不敢動了。
他不敢擡頭,張張嘴,冷汗順着鬓角落下,艱澀道:“臣……”
容烨似笑非笑:“還是你覺得,本王的話比陛下還要大麼?”
他擡眼看向容軒,接收到視線的容軒咽了口唾液,坐直身子,聲線不穩地喝道:“大膽!”
“臣不敢!”
溫克行咚的一聲磕了個響頭。
他磕巴了下:“攝、攝政王代為監國,臣頭腦發昏說錯了話,實屬該死,懇請陛下寬恕!”
容軒又看容烨,等他開口。
容烨靜等了兩息,等溫克行臉色越來越難看後才慢聲道:“溫大人年齡大了,一時糊塗,便再罰俸三月,長長記性罷。”
容軒緊跟着道:“依攝政王的。”
溫克行這下再領了罰,叩謝天恩,便算了了。
……
容烨回府後換了衣,照舊去往東次間。
溫雁這幾日開始跟着梁仲學醫術了。他本就會些藥理,人又聰慧,跟着梁仲學了幾日便得他喜愛,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教授他。
他進屋時,溫雁正倚在榻上翻看着醫書,聽到動靜沒擡頭,隻問:“糖梅子拿來了?”
容烨眉輕挑:“阿雁又貪嘴。”
溫雁這才知來得是誰,他放下書,忙起身:“王爺。”
容烨拉着他的手,自己坐下後拉着溫雁繼續坐他腿上。溫雁微側着身仰頭看他,他圈着那節窄腰,道:“怎這麼愛吃那糖梅子?”
糖梅子酸甜,藥後吃一顆能解苦,又有止咳的功效,溫雁這兩天老拿它當小零嘴來吃,時不時就來一塊。
隻是這糖梅子再好吃,也不能太貪嘴。
溫雁乖巧眨眼:“草民這幾日吃不得别的,便隻能吃它來解解饞了。”
“說得這麼可憐。”容烨笑,“本王這便讓膳房做些阿雁能吃得的糕點來。”
溫雁眼睛一亮:“多謝王爺!”
容烨看得有趣,溫雁難得有這般展眉的時候。
漂亮的五官舒展開來,那雙杏眼晶亮,寶石般奪人眼球。
他傾身湊近,溫雁下意識想後撤,奈何坐在他腿上挨得本就近不說,他的手臂還牢牢圈在腰間,根本退不得半分。
“王爺這裡,”
他看着越湊越近的俊臉,擡起指尖,點在容烨的左側山根處,止住他繼續往前的動作,強作鎮定道:“藏了顆小痣。”
容烨頓住,沒有後退,靜靜垂眼看着溫雁。
此時他和溫雁距離不過幾厘,呼吸間的熱氣隐隐噴灑在臉頰上,若隐若現的昭示着此刻過近的距離。
溫雁指尖有些涼。很奇怪,地龍燒着,他這幾日回府都要換身薄衣才能不熱,處在這種環境還穿着暖衣的溫雁卻仍舊像捂不熱的玉石,不管什麼時候都是溫涼的。
他任由溫雁的指尖在自己鼻梁上搭着,輕笑一聲,反問:“是嗎?”
“阿雁可喜歡?”
溫雁被他話燙到般,蜷縮了指尖。他默默收回手,視線偏開,低聲道:“喜歡。”
“既然喜歡,阿雁為何不敢看本王?”
容烨偏不依不撓,指尖勾着他的下颌将他的臉轉向他,深邃的眼瞳緊盯着溫雁的眼,偏要人和他對視着再說一遍。
溫雁無法,他細細看着容烨,視線落在容烨那顆小痣上。
容烨長得是俊的,隻是狹長鳳眼總顯得有幾分薄情,配上總是彎着唇角實際沒幾分真的笑意的薄唇,更顯薄涼。
一點淺痣極不明顯地長在左側山根處,若非離的這般近,溫雁都不會注意到。
他的視線緩緩上移,看過容烨整張臉,最後定在那雙始終注視着他的黑眸上,抿唇笑笑:“草民喜歡。”
頓了頓,他頭一次去掉了面對容烨時的自稱,一字字認真道:“我喜歡王爺的這點痣。”
“怦怦——”
容烨心一顫,被溫雁的話灼到般,閉了閉眼,将腦袋埋進他的頸窩裡。
“阿雁這張嘴呐。”
他似是無可奈何般,輕聲歎息:“真真是了不得。”
“王爺心思難猜。”溫雁被他的發絲蹭的癢,他側頭看着他垂下得腦袋,心裡閃過一絲異樣。
容烨這般姿态,像是在對他示弱般。可他的手臂仍牢牢圈在他的腰上,讓他動彈不得,根本不是一個弱勢地位。
他柔聲道:“草民猜不透王爺的心事,隻得實話實說,不敢欺瞞半分。”
“本王喜歡阿雁方才的自稱。”容烨先道這麼一句,緊接着又道:“阿雁哪裡是猜不透,分明是猜透了,才會句句答在本王心坎上,哄得本王找不着北。”
溫雁嘴角一抽。
這實在冤枉。
“王爺哪是會被幾句花言巧語哄住的人。”
他心道若真如此,瑞王如今的風評就不會那麼窮兇極惡了。
容烨擡起頭,他刻意貼近了溫雁,二人臉頰蹭過,溫熱的觸感燙的溫雁一頓,接着對上他含笑的眼:“旁人花言巧語,本王隻覺無趣,偏生阿雁的話,卻哄得本王心跳加速,像是有了心疾。”
他握着溫雁的手腕抵在自己胸口,讓他感受皮肉下怦怦跳動的心髒,以此證明自己所言非虛。
容烨渾身溫度都很高,不比溫雁常年溫涼,他像是個暖爐般常年熱着,溫雁的手腕被他暖的熱,掌心抵在他胸口,因着容烨穿的衣服薄,他都不用用心感受便能探到薄薄一層皮肉下蓬勃跳動的心髒。
如容烨所說,跳動的很快。
他掌心灼熱,眼瞧着容烨的眉眼,反過來一歎。
“王爺這話,分明才像是那花言巧語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