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禾瞧着這張臉滿意的不行,她輕言:“奴婢畫了數十個人,都不及公子。公子皮相骨相都是頂頂好的,不用奴婢怎麼畫,原本的便已是極好。”
“盡會讨巧。”溫雁靜靜看着鏡子,勾唇笑她,“哪有那般好,不過一副皮相罷了。”
“都說看臉看骨即是看人,公子皮相和人都是好的,是您太過謙虛。”
落禾摸了摸臉頰左側淡去不少的疤痕,真心道:“您和王爺,真真是天作之合,良緣夙締。”
時辰已到巳時。
門外走動聲越來越響,落禾和伍玖扶着他起身,一同看向被打開的門扉前,靜靜站着望着這裡的王爺。
容烨臉上也淺淺畫了妝,螺子黛畫深了眉,勾了眼角,顯得本就攻擊性強的臉更有侵略性,偏那雙狹長鳳眼看着屋内人時,一點柔情輕而易舉便将鋒利的銳氣全然沖散,隻餘蕩開的、與那張臉十分不符的溫柔來。
“阿雁。”
他定定和溫雁相視着,許久輕歎一聲:“我的阿雁,玉質金相,當真讓人移不開眼。”
“王爺才是。”溫雁眼睫落了下,看到人後,從昨夜到方才隐隐約約的慌亂像被溫水沖刷而過,尋不到一點蹤迹了。
他看着人,眉眼彎起,笑意吟吟:“朝霞映雪,驚鴻照影。”
容烨唇角弧度更深,他走近人,指腹摩挲過他眼角那一抹紅,又下滑到唇角,輕輕一點。
本就墨色重的眼瞳更深了些,他按下想把這唇脂抹去的心,牽住溫雁的手,将手裡牽巾的一端放進他手心。
“走吧。”
他和人各執着牽巾一端,彎眼笑道:“我們拜堂成親去。”
因着溫雁住在王府,迎娶環節省去了很多,從芙蓉軒東次間一路到正殿明堂,二人同握着牽巾,慢慢走着。
今日大婚,婚貼發了數十封,溫雁将自己的三兩友人邀來,容烨也将仍在城外侯着的幾個将領叫來,剩下的将士則派人送去喜糖。
朝中官員亦有不少受邀而來,巳時的點正廳和庭院便坐滿了人,因着省了迎親環節,拜堂的點提了前,他們到場的時間便跟着提前了些。
遙遙看到一對新人走來,坐在一起談笑的賓客下意識斂了笑,站起身。
官場上的人如今對容烨多有懼怕,見到他呼吸都不自覺放輕了些,可在看到人臉上不摻一絲假的笑容後,那點緊繃的弦忽的一松。
已經領教過容烨手段的人皆是一怔。
這攝政王……竟還能有笑的這般真心的時候。
他們再一偏眼看到容烨身側的溫雁,又是一驚。
溫雁模樣長得好,白淨漂亮的讓人眼前一亮,兩人站在一起,真真養眼。
人走近了,他們一并作揖,禮道:“恭賀王爺大婚之喜,願王爺和王妃琴瑟和鳴,百年好合。”
聲喊的齊,排練過似的。容烨笑:“不必多禮,今日諸位同喜。”
他少有平易近人的時候,一衆人見此邊心頭古怪邊松下口氣,自在許多。
目送着新人進正堂後,才有人由衷感歎:“這二位站在一起,當真诠釋了什麼叫天造地設的一對。”
此話一出,引得不少人附和。已經走入正堂的溫雁依稀聽得幾聲,心口熱帖。
巳正,是吉時。
明堂早已布置好,入目一片喜慶的紅,地毯上的,頂上懸着的燈籠,牆上貼着的對聯,窗上貼着的喜字,以及天地桌上擺着的兩根龍鳳喜燭。
因着二人都沒有合适的在世長輩能夠受他們一拜,所以天地桌擺着的隻有兩個牌位,一左一右,分别寫着慈母甯姜雪、慈母柳芊然。
能夠随同進來觀禮的官員目光落在甯姜雪的牌位上,倒吸口涼氣,青天白日的活活吓出一身冷汗。
這皇後甯氏,竟被容烨直接搬上了堂?!
目光再落到容烨,難免被他無視禮法膽大妄為的行為給震得心頭發緊。
容烨感受得到,毫無所謂。
主持的司儀面相陌生,溫雁不認得,但容烨對他有着尊敬在,能請他來便代表着他非尋常人。他不動聲色看過那位老者,目光在他滿是皺紋和傷疤的手上停留一瞬。
“吉時已到!”
老者高聲道,他聲音蒼老卻厚重,洪亮震耳,絕非一般老人。溫雁方想到這裡,便聽得他道:“一拜天地!”
微微一頓,溫雁下意識偏頭看向容烨,正巧容烨也偏頭看他。兩人目光短暫相交,又同時收回,轉身對着天地一拜。
“二拜高堂!”
“夫夫對拜!”
手中牽巾牽緊,溫雁轉過身面對着人,抿住唇,拜了最後一拜。
随着老者最後一句“禮成!”道完,他和容烨一同起身,呼出口氣。
此後,他便和容烨是一體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