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衡沒有察覺到兩人的氛圍古怪，還在絮絮叨叨的發表着品酒的言論。

好在宋綿雪反應夠快，她飛快地垂下眼，心中暗自懊惱。

幸好謝岐川看上去沒什麼反應，應該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有意的。

但大概氣氛沉默的太過突兀，謝衡還是敏銳地發現了宋綿雪的異樣。

“綿雪，你怎麼了？臉色有點難看…”

宋綿雪朝他柔柔一笑，“沒什麼，就是剛才有點頭暈。”

聞言謝衡立刻關切道：“那現在還暈嗎？”

謝岐川視線也落在宋綿雪的臉上，漫不經心道。

“既然不舒服，要不要去醫院。”

“是啊。”謝衡一拍腦袋，也覺得疏忽了，連忙就要起身就要拿手機，“要不我送你去醫院吧。”

“不用了。”

謝衡還要再勸，可宋綿雪态度堅決，最後也隻能作罷。

有了剛才的插曲，宋綿雪不敢再造次，安分了許多，陪着謝衡聊着各種無聊的話題。

飯桌上大多時候都是謝衡和宋綿雪倆人的聲音。

謝衡應該也了解自己這位表哥的性格，沒有在外人面前主動遞話給他。

小提琴演奏此時接近尾聲，宋綿雪也沒話找話，随口誇了一句。

像是想到了什麼，謝衡和宋綿雪拉近了些距離，倆人說着悄悄話，模樣有些親密。

“我記得你很愛聽演奏，要不咱們約個時間去音樂廳？”

看着眼前人微紅的臉龐，宋綿雪忍不住翹起嘴角。

“好啊。”

謝衡的臉更紅了。

暧昧的氣氛在暗底下流動，藏在風平浪靜的表面之下。

“你們在聊什麼？”對面的謝岐川突然開了口。

“沒……沒什麼。”謝衡有些慌張，“就是音樂上的事。”

謝岐川看向宋綿雪，“你喜歡音樂？”

不知道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宋綿雪謹慎回答：“哪裡，隻是懂點皮毛。”

樂團的演奏已經進入高潮，謝岐川一隻手撐着下颔，另一隻手搭在桌上，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敲打着桌面，沒有再說話。

中途謝衡借口要去洗手間，剩下兩個人單獨相處。

宋綿雪有些不自在，恰好這個時候演奏完畢，她跟着别人鼓起了掌，正假裝聽得專注時，對面的人率先打破了沉默的氣氛。

稀稀拉拉的掌聲中，謝岐川轉頭看向她。

他的眼睛生得十分好看，瞳孔是很漂亮的純黑色，像是冰原上的霧霭，冷淡又沉靜。

隻是看人時總是半垂着眼睑，這是常年身居高位的人養成的習慣。

“宋小姐，我們之前是不是見過。”

他的嗓音很低很沉，比台上的提琴演奏更加撥人心弦，又帶着些漫不經心的味道，讓人難以琢磨他的心思。

宋綿雪心中一驚，嘴上依舊笑吟吟道：“怎麼可能，謝先生您肯定是記錯了。”

看他果然開始發難，宋綿雪隻能在心裡默默祈禱謝衡快點回來。

“是嗎？”謝岐川卻不打算放過她，很輕地笑了下，“我的記性一向很好。”

“記憶力再好也有出錯的時候。”宋綿雪臉上笑容不變，“我确實沒見過謝先生。”

謝岐川笑了笑，沒再說話。

見他終于放過了自己，宋綿雪默默松了口氣。

吃完飯後，怎麼回去就是個問題。

宋綿雪的車剛好丢去4s店保養，還沒來得及去取，到餐廳吃飯也是打車來的，本來想的是坐喬瑩倩的車回去。

然而謝衡這小子知道自己有車，以為她開了車來，根本不提送她回去的事。

既然對方不提，宋綿雪也沒有主動開口。

勾引人也是一門學問，講究松弛有度。

和謝衡分别後，宋綿雪擡頭看了一眼天。

此時已經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街上的行人行色匆匆。

見雨還沒下大，她咬咬牙，用手擋着腦袋。微風裹挾着細雨往她臉上襲去。

她低着頭，一隻手拿着手機，艱難地打開打車軟件。

正專心地輸入目的地，蓦地聽到身後傳來一聲車喇叭聲。

以為是自己把人擋着了，宋綿雪下意識地往旁邊一讓。

可随即又反應過來，自己在人行道上，哪裡能把車擋住。

她轉過頭，視線被雨幕遮擋看不清楚，忍不住眯起眼。

隻能看見一道暖黃色的車燈穿透層層雨幕，甚至可以看清無數雨絲被染上了金色。

待車緩緩駛近後，她看的清了，是一輛低調的黑色賓利，車牌号卻十分顯眼，京牌連号。

車窗被緩緩搖下，露出裡面人的身影。

謝岐川上半身靠坐在後座上，修長的雙腿交疊，手指交叉搭在膝上，正微微側頭向她看來。

“宋小姐，要載你一程嗎？”

宋綿雪輕輕眨了眨眼，睫毛上挂的水珠進了眼裡，帶來微澀的不适感。

所以她隻猶豫了兩三秒，就笑眯眯道。

“好啊，那就多謝你啦。”

如果是謝衡的話，她還會假作矜持。

但面對的是謝岐川，她也懶得去推拉一番，索性答應了下來。

沒有放着豪車不坐，多花錢去打車的道理。

更何況現在這個時間段不知道還要淋多久雨才能打到。

車内的香薰是很清冽的冷香，上車後宋綿雪隻覺渾身上下被溫暖的暖氣包裹。

她毫不顧忌形象的打了幾個噴嚏，心想多半是感冒了。

正想着眼前伸出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手，遞給自己一張薄毯。

“謝謝。”宋綿雪接過後老老實實地道了謝。

“不客氣。”

謝岐川的語氣淡淡的，态度也很随意，仿佛隻是再普通不過的随手之舉。

“去哪？”

聽到對方問自己，宋綿雪這才意識到自己還沒報目的地。

“京大。”

此時正是下班高峰期，正街上堵成了長龍，暖黃色的車燈光暈在雨幕中不斷延伸拉長

宋綿雪轉頭去看車窗上蔓延而下的水珠。

“謝先生有話對我說吧。”

在察言觀色這方面她還是有些天分的，隻是不知道談話内容和她猜的一不一樣。

謝岐川淡淡道：“剛才我就說了，我的記憶力一向很好。”

宋綿雪沒有說話。

“宋小姐看上了謝衡什麼？”謝岐川轉過頭看她，“錢？”

沒想到他會這麼直白，宋綿雪也轉過頭，不再去看車窗上的水珠。

她瑩白的臉上帶着笑意，眼神卻黑黝黝的，讓人琢磨不透。

看謝岐川還在等着自己的回答，宋綿雪眼神轉了轉，垂下眼睫，又換上了另一副神情。

“謝先生，我是真的喜歡你表弟。”

她睫毛輕顫，這下倒真的有些可憐兮兮的味道了。

不過這樣的表演實在太過拙劣，謝岐川盯着她的臉，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