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你現在住的地方?”
蔔思凡看着面前的小院,有點不想下車。
半個小時前,甘甯先把梁語棠和方硯秋送回了雲澗山莊。
大門前,蔔思凡也是死活不肯下車,就像山莊裡有什麼髒東西一樣。
她媽她外婆倒是樂見其不成,久久駐足,含笑目送。
……不愧是親生的。
她并不知道二叔公和蔔思凡之間的瓜葛,一路開車,一路思忖。
沒記錯的話,外公是1944年出生的,還沒滿月就被老太爺撿回了家。
太奶是1955年回去自己的星球的,所以外公差不多可以算是太奶帶大的。
外星人帶大的藍星小孩啊……
甘甯打了個冷顫。
二叔公方為文是哪年出生的來着?哦,對,好像是1957年。
那她的另一位外太婆最晚也是1956年左右就嫁給了外太公……
這個時間點,不太妙啊……
所以她面前的這位外太婆其實是個戀愛腦,現在是為了回來找續弦複仇的?
可惜續弦死了,外太婆厭屋及烏,連帶着把方為文也讨厭了?
“你看我像是戀愛腦的人嗎?”
蔔思凡透過後視鏡,盯着駕駛座上的甘甯,一字一句地反問。
甘甯:“啊……你都聽到了?”
“你難道不是故意在那嘀嘀咕咕,說給我聽的?”
計謀被拆穿,甘甯哎呀一聲,順着杆兒往上爬,說:“所以你為什麼那麼讨厭二叔公嘛?”
蔔思凡問:“……對于他以及他那一脈的所作所為,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裝沒看見?”
這次,甘甯沉默了。
心道,姜還是老的辣,一下便被看穿了。
“甯兒,不要因為旁人丢了你的心氣。”
甘甯嘿嘿一笑,對此不置一詞。
她開着小破車,七拐八拐,搶在蔔思凡繼續“說教”之前,來到了熱鬧但破敗的老城區。
黑色電線一捆捆地架在半空,像是藍天下的一筆墨水,随時都可能因為超重而潑到人頭上。
流浪貓狗走街串巷,路旁都是吃剩的骨頭,以及街坊鄰裡随手潑下的髒水。
穿過逼仄的街巷和路邊攤,甘甯穩穩當當地把車停在了自家小院門口。
果然,計劃通,蔔思凡很快被周圍的環境,以及眼前的破落小院吸引了注意力。
門口的賓利和一長排豪車已經不見了,看來,隋小姚和沈晴山已經帶着老同學們走了。
院門裝着整個家最高級的科技産品——智能門鎖。
甘甯已經許多年沒回來,昨天還是隋小姚提前過來幫她開的門。
反複試了四次,在它自動鎖定之前,她終于極限試錯成功。
甘甯的家是個前後都有小院的平房,是她出國之前拿獎金買下的。
因為隻有一層,好聽一點是古色古香,難聽一點是足夠破爛,長期低價挂牌都沒人要的那種。偏偏被路過的甘甯看中,趕在樓價大漲之前,直接小手一揮抄了個底價,買了下來。
隋小姚和沈晴山已經幫她收拾幹淨,寬敞的室内南北通風,檐下,走廊上堆疊着陳舊的畫闆。
前院有偷溜進來的小貓在打滾,後院種滿了竹子,正與風鈴一同搖曳。
看着室内看似普通實則考究的裝潢,蔔思凡的臉色才終于緩和了些。
既然決定了住自己家,甘甯頗有主人風範地給蔔思凡拾掇客房。
沒事幹的蔔思凡悠悠蕩蕩地晃到她的卧室,赤腳踢了踢她那幾隻被翻得淩亂不堪的旅行箱。
她提起嗓子,問甘甯:“今晚的宴席準備穿什麼?”
“啊?一身黑呗,這種白事,我還能穿什麼?”
按照甘甯的原則,這種人多的場合自然是穿得越普通越好,最好丢是進人堆裡沒人能找到她的程度。
她原以為蔔思凡又要發表什麼高見,結果她在這邊套着被套,房間裡的人卻沒了聲。
她不由得探出半個頭,卻見自己箱子裡的衣服像一群阿飄一樣飄在半空中。
諾大的卧室裡,衣櫃門敞開。
蔔思凡站在正中間,雙手抱胸,頂着一張貌美如花的少女臉龐,卻眉頭緊鎖,将甘甯的衣服排成圓圈,像賽博試裝一樣在她周圍一件一件地飄過。
“不行。”
蔔思凡手指一揮,再一勾,尚未開封的衣架飄了過來,自動自覺地将這件“不行”的衣服穿上。
而後手掌一推,衣架穿着衣服就自己跑進了衣櫃裡。
咔哒一聲,按照嚴格的季節和顔色排序,挂得穩穩當當。
甘甯:“……不愧是外星人……”
蔔思凡:“不行。”
“……也不行。”
“你怎麼沒一件行?”
“這些破洞很好看嗎?”
“這隻老虎是怎麼回事,渾身布靈布靈的,穿出去還當你是小學生。”
“還有這個蛇皮袋,你是出去收廢品還是去吃席?”
甘甯盤腿坐在門口,看着外太婆一臉嫌棄,每次都有沖動把這些不入她法眼的衣服扔掉,卻又不得不在曾孫女的注視下,将它們整整齊齊地收入衣櫃裡。
直到最後一條長裙都被判了死刑,蔔思凡關上櫃門,長歎一聲:“我怎麼會有你這樣的曾孫女?”
甘甯:“都不行嗎?那些可都是我在國外拿過獎的設計,有些是拿了高分和賣出去了的作業。”
蔔思凡:“……都是你自己做的?”
“嗯呐,”甘甯眨眨眼,“不然你看,上面連個标都沒有,純·我本人·手工制作。”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