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師老太師。”
藤椅上的老人緩緩睜開眼睛,他的眼睛幹淨深邃,沒有同齡老人的渾濁,看到來人,他搖了搖手上的扇子,不緊不慢道:“何事啊?”
他雖然緻仕多年,但對于前來求問的官員們一視同仁,都願意指點上幾句,于是府中也是常常有小官來拜訪求他幫自己拿個主意。
來者定了定心神,“陛下方才在早朝上,宣布要讓位太子了,太子當朝便監國理政,這……”
聽聞此事,老太師卻笑了笑,“這不是很好嗎。”他眼神溫和,但卻能将那小官看得心底發涼,“你在害怕什麼呢?”
小官一時無言,看出老太師是贊成這個局面,隻好告退。
等他離開,老太師重新躺回到藤椅上,很久才輕輕晃了一下,藤椅慢悠悠地搖起來。
皇帝這些年親信國師,荒廢政務,甚至有潛心修道的趨勢,而太子雖然年幼,許多時候沉不下氣,卻是個一心為民的。
老太師扇着蒲扇,雖然不知道皇帝下令為何如此突然,但如今這局面,反而是好的,無需多加幹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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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實在沒有料到事情進展如此順利,下朝之後還是一臉恍惚,半晌才在伴讀的提醒下,前往臨安殿去道謝。
甯年年他們剛收拾完行李,胡醉夢去叫弟子們,殿中隻有甯年年和魯從項二人坐在石椅上對弈,甯年年轉頭看到太子,沖他彎着眼睛笑了一下。
太子仍激動着,颠三倒四地說了一通朝堂上的事情,甯年年倒也認真聽了,隻是聽不懂,于是問道:“皇後怎麼樣了?”
太子熱淚盈眶,“我已吩咐人去為母後梳洗,又另派了太醫,想必馬上就好。”
他去時,皇後的狀态果然不好,若是真等皇帝駕崩,恐怕都是等不到的。
甯年年抿唇笑,“那就好。”
他頓了頓,“我們馬上就要走了,你好好當皇帝。”
太子重重點了頭,“那國師怎麼辦?”
雖然見識到了世上真有修仙者這樣的存在,但太子對于國師還是會有些反感,思來想去,打算問一問甯年年的意見。
甯年年驚訝道:“他不是你的臣民嗎?”
太子看着甯年年,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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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年,過來看這個。”
甯年年聽到胡醉夢叫自己,機敏地回頭尋找,看到胡醉夢正在一個小山頂上招手叫自己過去。
甯年年為難地比劃了兩下那小山的高度,又左右看看沒有其他人在,幹脆心神一動,直接飛到了胡醉夢身邊,胡醉夢扭頭一看甯年年來得這麼快,便猜到了他上山的方式,戳了甯年年一下,倒沒說什麼。
胡醉夢比劃了一番,圈出來一大片植物,“看。”
甯年年盯着看了好一會,沒看出什麼不一樣的,不明所以地捧場驚歎:“哇!好漂亮哇。”
胡醉夢盯着甯年年,“……我叫你看美景來的嗎?”
她彎腰,揪斷一棵植物,遞給甯年年。
甯年年接過來又是一番仔細觀察,才從這顆柔柔弱弱随風飄動的小草上感受到了一絲微弱的靈氣。
雖然隻有一點點,但那的确是實打實的上界靈氣,甯年年驚訝地望向胡醉夢,又低頭看看她方才指出來的一片區域,“這些全都是有靈氣的?”
胡醉夢點點頭,人間的靈氣稀薄,能在這裡長出這樣打一片的靈草,可見此處不凡。
甯年年跳下山,圍着這座山找了兩圈,很輕易就發現了山腳的一個洞穴口。
他和胡醉夢對視一眼,又看又看身後的弟子們,“要不要叫上他們啊?”
胡醉夢順手就彈了甯年年一個腦崩,“你是瘋了嗎這麼聲勢浩大地進去,生怕别人不知道裡面有東西?”
甯年年捂住額頭,“哦。”
他頓了頓,提出疑問,“那那群弟子怎麼辦?”
這群弟子,和甯年年小時候有得一拼,隻要稍微沒有看住,立馬就能給人闖下禍來。
胡醉夢顯然也是剛意識到這個問題,她看了看甯年年,又看了看一旁抱着刀聽他們說話的魯從項,最後低頭沉默了。
“算了,還是我看着他們吧,年年你和魯從項一起進去,遇到什麼事情你抱住魯從項,叫他帶你出來就行了。”
甯年年猛猛點頭。
安排好人員分工,胡醉夢理理衣服朝鬧哄哄的弟子們走過去,甯年年則是和魯從項對視一眼,興奮地鑽進黑乎乎的洞穴。
為了避免出現走到一半人被分開的情況,甯年年特意拉着魯從項的衣角,兩個人靠得很近,甯年年也很小聲地說話。
“魯哥,這洞裡好黑,該不會有什麼蛇之類的吧。”
甯年年是典型的好奇心重,膽子又小,原本還欣喜胡醉夢叫自己進來,等真正進來眼前都看不清楚路的時候,又開始害怕。
魯從項聲音沉穩,但現在也給不了甯年年安全感了,因為他毫無波瀾道:“這洞是往下的,這樣深,興許還是有毒的水蛇呢。”
甯年年被他這一句話吓得眼淚都要飙出來,就差扒到魯從項身上去了,“你怎麼這麼可惡啊!”
魯從項哼笑了兩下,反手拍拍甯年年的後背,“吓唬你的,别怕了,這洞口的泥土很新,一看就是剛被挖出來的,裡面有人倒是可能。”
甯年年忍不住幻想出了一個穿着黑衣服,眼睛血紅,一看就是殺人如麻的魔尊,“我們該不會是撞破魔尊的計劃了吧,會不會被他殺人滅口?”
魯從項看了甯年年一眼,“你腦子裡的奇思妙想還挺多。”
他頓了頓,“不過魔尊是沒有了,這些魔物根本沒有意識,更别提變成你話本裡的魔尊需要多長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