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辭帶着溫黎回到了他以前的小房間,那裡堆滿了稀奇古怪且珍惜的小物件,純金打造的走馬燈、白玉制成的九連環……等等,金光閃閃得晃人眼,都是聞言殷用心給他選的,還有一部分是親手做的,被整整齊齊地擺放在櫃子裡。
從前聞言殷是十分寵愛聞辭的,像溫書禮一樣恨不得把自己的寶貝帶在身邊,凡事都親力親為,連上朝都帶着,隻要聞辭一哭就立刻辍朝哄他,甚至得拉着臣子一起哄,離譜與寵溺程度令大臣瞠目結舌。
然而自他被确診狂症之後,聞辭就開始排斥他,聞言殷照顧起來就開始吃力了,除了手臂上牙印,其實還有不少傷口,都是發病時留下的,聞言殷實在是頭疼與心力交瘁,于是将聞辭遷去了東宮,派人精細地照顧着,自己時常過去瞧瞧。
滿屋子的寶貝看得溫黎眼花缭亂,都不知道要看什麼好,忽然一隻純金打造的小鳥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金小鳥比木質的小鳥更像啾啾,通身泛着亮晶晶的金屬光澤,十分地精緻小巧,長長的尾巴垂下來,輕輕地碰一下就會發出了更為清脆的鳴叫聲。
“好漂亮的小鹦鹉。”溫黎小心又憐愛地撫摸了兩下。
“這是父皇給我做的,我五歲那年的生辰禮。”聞辭揚了揚小腦袋,眼角眉梢之間寫滿了驕傲。
“陛下的手真巧。”溫黎笑得眼睛都彎了彎。
聞辭翹了翹嘴角,“還行吧。”
兩人在房間裡玩了許久,聞辭把溫黎凡是多看了幾眼的小物件通通裝進了小背包,沒一會兒就裝了一大兜子,得扛着走。
而那隻金小鳥被溫黎愛不釋手地拿在手心裡。
夜幕降臨,西斜的太陽已經悄然消失,長勝殿内一盞一盞地亮起了燭火,照亮了整座殿宇。
聞辭來這裡沒有讓宮女太監們去通傳聞言殷,于是悄悄地來,又悄悄地走,可經過皇帝寝殿的門口時,發現殿内隻點亮了一盞燈燭。
寝殿内散落了一地的酒壺,聞言殷身着雪白的寝衣,如瀑布般的長發披散在身後,滿臉通紅,整個人伏在榻前,懷裡緊緊地抱着一幅雌雄莫辨的美人畫像不撒手,嘴裡不知道在喃喃自語些什麼。
溫黎從未見過尊貴無比的皇帝陛下有這副脆弱又無助的模樣,不禁看呆了眼睛。
“你父王怎麼哭唧唧的啊,要不要給他送塊饴糖?”溫黎蹲在角落裡拿着自己裝糖的荷包躍躍欲試。
聞辭覺得自家父皇有些丢人,都不想看見,“不用,我都習慣了,他一會兒就好了。”
“哦,”溫黎又乖乖地坐了回去,盯着那幅漂亮的美人像看,好奇地問道:“那畫像是誰啊?”
“我娘啊。”
“我從來沒有見過皇後娘娘。”
當年聞言殷微服私訪過一段時間,至于去了哪裡,衆人都不得而知,沒多久後回來時懷裡就抱着一個小娃娃,隻是向天下人宣布這是他的兒子,并力排衆議立為太子。
沒有任何人知曉小娃娃的生母究竟是誰,有人說是隐于江湖的俠女,有人說是有一夜之緣的露水情人,還有人說是親族中的貴女,種種猜測都沒有被證實。
這麼多年過去了,聞言殷活得清心寡欲地很,無論大臣們如何奏請,他都不立後後宮更是沒有一個妃子,唯有聞辭一個孩子。
這些話還是溫黎到了東宮之後聽底下的小太監小宮女們飯後茶餘的聊天中得來的。
聞辭聳了聳肩膀,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我也沒見過。”
“我也沒有見過我阿娘。”一提到娘親,溫黎就開始難過了,眼前瞬間一紅。
聞辭連忙拆了一塊饴糖塞進了溫黎的嘴巴裡,“不許哭,快吃快吃。”
溫黎含着甜甜的糖塊吸了吸鼻子,并沒有哭。
聞辭松了一口氣,“這沒什麼好哭的。”
溫黎的神情很是失落,連聲音都是悶悶的,蹲在地上環抱着自己。“可是我想我娘了,阿爹說他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他與聞辭一樣從來沒有見過自己的娘親。
“你都沒見過他,怎麼那麼想他啊。”
“雖然我沒有見過他,但是阿爹說娘親是個很溫柔很善良的人,世上所有人都比不上娘親,娘親就是很好很好的,所以我想念他。”
“我沒見過,想象不出來,父皇從來不和我說母親。”小魔王聞辭難得露出受傷的表情,母親的事情全都是從别人口中得知的,真真假假,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