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璃帶着霍序往後,走得有些慢,遷就着霍序的速度。
兩人小聲嘀咕,沒頭沒尾的話,倒也不會讓聽到的人,有什麼懷疑。
見女兒回來,李禾桑連忙讓仆婦将她扶上馬車,态度不容反駁。
“王嬸子,你給霍序倒些水吧。”
待上了車廂,江璃掀起竹篾撐開的門簾,朝不遠車的仆婦說道。
有些水是挂在牛脖子上,倒着也方便。
江崇安也在牛車上,見女兒上來,點點頭沒有說話,給足女兒休息時間,畢竟連他也沒想到江璃能走一個上午。
一家人各自做各自手頭上的事,江崇安争分奪秒看手中的書冊,時不時在上面圈圈畫畫,李禾桑則是安靜低頭納鞋墊。
江瑱回來後,江崇安便下了馬車,夫子倆就着四處環境,說起村裡人的狀态。
江璃不太在意這個,拒絕了江父喊她一起商讨,而是靠着車廂睡了會。
江璃是被一陣喧鬧聲吵醒的。
她出了馬車,便見一群人商議,還沒等她詢問,霍序走到她身旁,展開系統界面。
[那些人過來了,他們是北地人,已經逃荒十幾天才到這,說是要拿東西借些糧食。]
簡單明了地說明了狀況,便關了界面,江璃了解了大概,點點頭朝着聚起來的人群看過去。
裡正,族裡有些聲望的族叔公,還有江崇安父子都在那邊,有些好事的人也湊近看。
江璃不太想摻和這些瑣事,什麼都摻一腳,那和末世管理基地的生活,有什麼區别,帶帶路提提建議這些她還能接受。
見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前來接洽的枯瘦老者眼神有些畏懼,但是又不得不強裝鎮定,他道完自己的籍貫後,見這些人還不出聲,便又慌亂地道出自己前來的目的。
他是他們一行人最有聲望,也是最有見識之人,換糧食這事須得他來說。
“老漢,你說你們逃荒了十數日,那為何不在前面的縣裡換些糧食?”
見衆人都看向自己,江崇安思索片刻,眸中警惕問道。
遠山村離縣裡不遠,雖是大旱了許久,可縣裡仍是有糧食賣的,隻是價格高得厲害,若是以物品換糧,是有些難,可也能換。
遠山村的鄉民,錢财少的,便是去縣裡以物換糧。
聞言,老漢苦笑,黑瘦溝壑密布的臉,揚起一絲苦笑。
“我等低賤黔首,本以為身無外物,餘下微薄錢财,在數日前去過一個縣想買些糧,卻險些被亂棍打死,官爺卻說是沒交夠出城費,不可出去,若是想出須得交夠銀錢,可一人一兩銀子出城,哪裡交的得起。”
“往後我等便不敢再進縣裡,遇到的村子少有和我等換糧,有些村子也逃得沒了人。”
老漢苦笑,他們打探來的消息,分明不用上繳出城費,才進去的人多了些,買糧本就花了所有錢财,最後眼見着要被拉出去亂棍打死,把糧都給了他們才堪堪能出城。
他們本以為走了許久,能到地方安定下來了,沒想到這邊竟也是這般,到了顆粒無收的境地,種的糧食隻是枯黃堪堪活,結不了糧食。
“竟有這等事?”
江崇安和裡正對視一眼,一兩銀子出城費,行事荒唐至極。
曆來隻有進城費,沒有出城費,且進城也隻需兩文即可,一兩銀子這和搶有甚區别。
“你們怎地不走官道?這條路是熟悉這片地方的人,才能知道的。”
“官道上,流民具同宗族的,同村的一齊逃荒,我等人太少,容易被搶,便冒了險下官道,尋着方向和痕迹,走上了這條路。”
江崇安時常在村裡教自己學生,江瑱在縣學求學,接觸的消息不真切,隻知道是大旱已久,有些人活不下去便往外地尋生路,卻也沒有料到官道上逃荒之人如此多。
江璃聽着他們的交談,恰好對上江崇安看過來的眼神,沒有起什麼反應,而是和霍序往遠點的方向走。
“你覺得他們該不該換?”
其實說換糧,估計也懸得很,聽他說過後,就知道他們全身上下已經沒什麼能換的東西了。
就算有,遠山村自己人也要逃荒,且也不知道确切逃荒時間,哪有多餘的糧食和他們換。
又是一道難以抉擇的題。
“不換為好,一旦換了,他們很可能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選擇松開的可能性低。”
霍序也看着不遠處的人,語氣說得很冷漠,像是分析機器。
末世裡他們見慣了生死,對這種事情判斷,更為客觀沒人情,隻有權衡利弊才能保住更多人。
江璃聽他說,也點了點頭,她也不是什麼聖母見到人就想救,總得權衡利弊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