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半日倒是沒發生什麼事情,就是那些小黑點已經不見了。
意料之中的跟不上,畢竟遠山村的人才逃荒沒幾天,反觀那些人逃荒多日,吃的東西還少。
這次走得倒沒有那麼晚,現在都沒有官吏追上來,估計算是逃過這個危機了,所以大夥也沒有那麼急切。
下了馬車,衆人依舊按着昨夜的做法,一小圈一小圈人圍坐一起,不過說鬧聲音大了一些。
霍序還是在江璃身側不遠處坐着,絲毫沒有作為江瑱書童的覺悟,甚至連眼神都沒給他一個。
江瑱坐在江璃對面,看了一眼這位書童,他其實能感覺到這位書童的異樣,若是說摔一跤清明了,那像這般也太清明了。
像是沒癡傻過一般,有時顯露的氣勢頗為驚人,不像是普通人。
霍序的身世他也知道些,那時他雖然小,卻也有些印象,隻記得霍序流浪來的時候,穿着的衣裳是絲綢錦緞制的,看着便不凡。
不過若是真那麼小就會裝傻子,那未免太可怖了,想着江瑱忍不住瞧了不遠處之人一眼。
但願是他想多了。
“爹,待會護衛隊要出去尋着看附近有沒有水,這周圍雜草多了些。”
雖然分心想着霍序的事,但江瑱也不忘正事,若是能找到水,鄉民們也能多存些水,防着後面路上出現沒水喝的危險。
“也好,每日歇息之時出去尋尋,也算是個希望。”
江崇安聽了他的話,想了想微微颔首道:“待會便讓護衛隊去詢問三叔公,他從前走過商,比你們了解這方區域。”
江璃啃白面餅子的手頓了頓,看了一下午地圖,她很确定這周圍沒什麼水源,但是也不好阻止。
隻能默默啃着,偶爾覺得幹巴就喝一口竹筒裡的水,江家人用水都是極為節省,大都是用來解渴,并無其他用途。
“阿璃,歇息得如何。”
待江瑱走後,江崇安又關切地問了自己女兒。
“爹,女兒很好,今日是一時走得多了,腿乏。”
其實她下牛車之時,她娘已經來問過她了,李禾桑一個下午都沒有回牛車,她跟着裡正娘子在外頭走着,也不知道說了些什麼。
“阿璃,太乏就不要出去了。”
李禾桑聽他們說這件事,一臉心疼瞧着自己女兒。
阿璃從前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被他們養得嬌嬌俏俏的,哪裡這般走過路,偏生她還倔強。
“阿娘,女兒又不是傻,真的乏了肯定會歇息的。”
江璃說這句話的時候,尾音上揚了一點,似是撒嬌一般安慰着她娘。
離她不足兩米的霍序,看着他們互動,捏着撕了一半餅子的手用力了些,眸子沉得厲害,他不喜歡這個氛圍。
準确來說,不喜歡讓江璃開心的氛圍裡沒有他的存在。
像是察覺了什麼,江璃回頭看了他一眼,卻沒見他有其他表情。
待一家人吃過餐食,陸陸續續來了些人,不像第一天初次逃荒過夜般甯靜,人多易生矛盾。
“秀才公,您評評理,誰家孩子要别人家替養活的?昨日見着大妞姐妹倆餓得可憐,當家的便給了她們半個餅子分着吃,誰曾想今日樹根他們家直接不給口糧她們吃了,說是我們家口糧多,能大發善心接濟她們。”
矮瘦矮瘦的婦人,一到江家這邊,便聲嘶力竭喊了起來,手還不住地抹眼角,像是哭了一般。
她漢子則是跟在她身邊,來也不是走也不是,神情頗為尴尬。
他們家從前有個孩子,不過溺水死了,往後便再沒生過孩子,其實她也想生來着,不過年紀過了沒子嗣。
見着孩子可憐,發了善心,哪曾想這一給就不得了,徹底被賴上了。
那兩個女娃,大抵六歲也跟着來,她們站在一起,面色俱是驚恐,驚恐中又面露羞色。
旁邊的人被聲音吸引,也靠着過來瞧熱鬧。
方才裡正領着護衛隊出去找水,他們鬧着厲害,有人便提醒着來找秀才公決斷。
有人壯膽,他們便直接求到了秀才公面前。
江璃沒什麼反應,隻是跟着江崇安站起來,霍序見狀也站起來跟在她身後。
江璃掃過兩家當事人,再看看那兩個女孩,站在她們旁邊的便是她們的父母,也是今天那道刻薄聲音的主人。
“樹根她媳婦,你這事可做得不厚道。”
趕來的七叔公連忙上前呵斥道。
七叔公是樹根他們那一脈的長輩,這些事他管不住鬧到裡正那裡還好,鬧到秀才公有些難為情。
讀聖賢書的人,見到這種事,不知是何看法,想着他老臉發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