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雲逸說不出那是什麼樣的感覺,那天其實天氣很糟糕,将要下雨一般既躁熱又煩悶。
空氣是潮濕粘稠的,像是滿天的烏雲,不見天日,不見未來,雲層背後仿佛有一頭猛獸,要将所有人都吞噬殆盡。
他看到了卿晨,他站在人來人往處,與所有人擦肩而過,卻像是一座孤島。
他看到了那雙眼睛,像是他目光中的天空,那樣空洞。
連雲逸走上前,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他隻是突然從胸腔中湧現出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他...想要在那雙眼瞳中染上色彩。
“同學,你也是新生嗎?”連雲逸撐開了傘,堂而皇之地将卿晨納入黑傘的陰影下,“好巧我也是,我叫連雲逸,A号樓2301房,一起去宿舍?”
卿晨看天空的視線被傘面遮擋,他不帶情緒的看了連雲逸一眼,這一眼就足夠讓連雲逸心跳加速,呼吸一滞。
卿晨說:“沒有下雨。”
連雲逸愣了五秒,然後才慢吞吞的說:“沒下雨嗎?”
天空是陰沉的,但是的确不見雨滴。他這樣撐着傘,看上去有些呆瓜。而且因為他擠在了卿晨身邊,于是讓卿晨看上去也像是呆瓜。
可是連雲逸不想收傘,當他低下頭時,就能看到他們的影子在雨傘的連接下,融在了一起。
“還...去宿舍嗎?”連雲逸半天才說出這一句話。
“...”卿晨又看了他一眼。
連雲逸不知道他當時是什麼樣,但是肯定挺蠢的。
人無語到極緻大概都是會笑的吧,連雲逸看到了卿晨的眼睛,他的眼中好像有了他,哪怕隻是一點點的身影。
卿晨說:“走吧。”
連雲逸舉着傘,他們走在這條人來人往的大道上,來往的人目光偶爾停留在他們身上,像是想不明白為什麼有人在晴天打傘。
他們像是偌大校園中的黑點,像是人類社會中的兩個異類,在人流之中格外刺眼。
剛巧走到了同一間宿舍。
連雲逸心想,卿卿多好的人啊,他從來沒嫌棄過他犯傻。他多包容心善啊,正常人遇到他這種搞不明白就湊上來的人都會躲得遠遠的,卿卿多好啊,都沒罵他。
“我要回學校。”連雲逸說,“卿卿沒有問題,如果有,他也是受害者。”
哪有那麼多問題,連雲逸隻聽到了心疼。
他一直知道家庭是卿晨心裡的一根刺,他從不過問,但是他能察覺出。他見過太多越線的異能者,不管是什麼原因,為了權勢,為了報複,總有人不甘不願,憤怒得要向無辜之人詢問出個對錯。
連雲逸知道卿晨不是那樣的人,這樣就夠了。
葉步光都要被氣笑了:“你能保證你不會被他影響嗎?”他步步緊逼追問,“你敢保證如果他與異能罪犯有關,你能把他抓捕歸案嗎?”
“我保證。”連雲逸說,“由我處理這次失落者事件更快更高效,葉步光,你的工作太多,你沒有三頭六臂,你處理不完。”
一片沉默後,葉步光被說服了:“...如果出了問題,你自己擔責任。”
“謝謝葉哥!”連雲逸快樂的挂了電話。
葉步光捏着鼻梁,對着挂了點手機想說話,半天沒說出來。
“還去嗎?”同事問。
“先去EC3區立醫院。”上班如上墳,連雲逸說得對,葉步光忙成陀螺,“我們的老朋友在那等我們。”
連雲逸雖然戀愛腦了一些,但是交給他的任務他都會完美完成。抛去那些滿天飛的粉紅泡泡,連雲逸其實很靠譜。
就是要抛去粉紅泡泡。
再靠譜的人,沾上戀愛腦,都顯得沒那麼靠譜。
...
領域規則放出後,室内一片寂靜。
原先因為碰到名人興奮起來的學生,也都再度退去,警惕的觀望四周,像是周圍全是要将他們碾碎的殺人犯。
這次的規則比之前的還要苛刻,如果之前選出的那一個人還有活着的可能性,那麼這一次被末位淘汰的人,必将面臨死亡。
不少人已經偷偷靠近了存放武器的門,在這種時候冷兵器帶來的安全感遠超其他。
但是很快,這微妙的氣氛被打破。還是那個墨鏡男,他拍了拍手站到了房間中央,遠離冷兵器的位置,張開雙手展示自己的無害。
墨鏡男說:“這種時候一定要團結——應該沒人希望腹背受敵,被旁邊的人殺死吧?”
他環顧四周,又說:“隻要我們達成一緻,都不動手,所有人都是安全的,不是嗎?”
他的話安撫了一些人,站在正中央的他短暫的成為了主心骨。
一個年輕學生哽咽接話:“那我們該怎麼辦?”
墨鏡男說:“我們不能自亂陣腳,我們不能被這些奇怪的東西牽着鼻子走,冷靜下來,說不定有其他辦法呢。”
說是這麼說,一些人忍不住看向通往下一關的門,門上用鮮紅的顔料寫着倒計時,他們其實隻有一個小時的時間。
有人已經崩潰的坐下來,在手機裡編寫遺書,就算現在發不出去,等有信号了也能發送給父母家人。
但是這比剛才互相懷疑好多了,起碼他們有了喘息之機。
就在這時,墨鏡男又說了一句:“對了,我們之中,應該不會有人不贊同我,反而想殺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