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玄意陪他回雪鏡湖居,站在房門口始終不想走進去,怕是自己的呼吸會玷染到神祗……
但酒醉使上神也會有糊塗——溫書澈被門檻絆倒了,“小心!”,傅玄意來不及思考連忙拽住他的手臂,二人失去平衡,溫書澈穩穩地摔在他懷中。
溫書澈現在強撐着兩三分醉意,眨眨眼睛似乎還沒反應過來,伏在他胸前,歪歪頭,無辜問道:“璟兒,怎麼了?”他的眼神帶着無辜,水汪汪的,沒有一絲平素的清冽冰冷。
“沒……沒有……”
溫書澈聽到他撲咚撲咚的心跳聲,伏在他身上聽得特别清楚,絲毫沒有要爬起來的意思,又問道:“心跳得好快,不舒服嗎?”語氣又是那種冷冰冰,不帶溫度的,也不知道為什麼能這樣冰冷地說出關切的話語。
“師尊……”傅玄意連忙起身,溫書澈隻能從他身上下來,一臉不問世事的模樣,似乎是醉得厲害,傅玄意将他整個身子抱起來,抱到床上,蓋上被子,頭一碰枕頭就直接睡着了……
傅玄意想起在幻境之中,他抱着兒時的自己,一邊哄睡一邊輸修為,他此時猶如半年前,靜靜站在床邊,溫書澈依然側卧蜷縮在床的中央……心跳越來越快,仿佛整顆心都要跳出來了,片刻,傅玄意仿佛逃離一般飛奔離開,回到自己的弟子房裡,連喝了五六杯冷水……
眼前依然浮現着溫書澈剛剛在床上酣睡的模樣,不,他是自己的師尊,哪怕對他傾慕也隻能藏于心底……
他胸前的皮膚,似乎在回憶起溫書澈剛剛伏在他身上聆聽心跳時的觸感……
毫無疑問,他發現自己愛上師尊了。
自己任何的喜歡都是在亵渎神靈。
整個淨世隻有雪鏡湖居裡是冰天雪地,其他都是正常的四季,傅玄意發現自己的心情久久不能平複,少年人的血氣方剛需要冷靜,他腦子一抽——撲咚,跳進魚池裡……直接睡了一整晚!
第二天衆人隻看到他浮在魚塘裡雙目緊閉,第一個發現他的弟子直接吓得尖叫大喊三句有浮屍!
也就是這三句浮屍,把他吵醒了,睜開眼睛,吓得那位弟子,又開口破聲喊道,詐屍了!
呃?
隻好當傅玄意昨晚喝醉了,不小心睡在魚塘裡。
但蘇芷幽記得,他送師尊回去的時候,還很清醒啊……
傅玄意被這麼一吵鬧,整個人都清醒了,回房換過衣服後,帶着這半年收的那些惡鬼生魂去雪鏡湖居。
溫書澈早已如平常那般坐在脂玉鎏梨樹下看書,仿佛昨晚沒有喝醉過。
基于信任,傅玄意從未問過師尊會如何處置,也不關心會不會渡化他們,更覺得幻境之中師尊與黑氣的對話都隻是幻境罷了。
似乎這兩天的傅玄意格外局促,像是故意要保持雙方的距離,生怕自己不經意唐突了師尊。
他如平常一般收拾着博古架,将随手亂翻完的盒子擺回去,将看完随手扔的書收進書櫃,将拿出來看一眼又随手扔的畫卷收好……努力尋找回以前的感覺,但是自己的身體是最誠實的,他開始不知不覺貪婪地索求着空氣之中彌漫的每一絲氣息,每一絲屬于師尊的味道,哪怕是與他共享同一片空氣,傅玄意也覺得自己唐突了。
傅玄意怔怔站在他面前,問道:“師尊……弟子喜歡上一個人,但生怕唐突了對方……”
“……?”
傅玄意還是糾結再三,含糊說:“弟子最近發現自己喜歡上一個人,他完美至極,我感覺自己對他的喜歡會玷染他的完美。”
溫書澈想起他和君柏眠的說說笑笑,便以為他喜歡的是君柏眠,雖然覺得君柏眠那麼菜,不過自己徒弟也很菜,他便問:“那人和璟兒年紀差很遠嗎?階級也差很遠嗎?”
“嗯,都很遠,所以我擔心自己唐突了他,像是将他捧到心尖上,供着。”
溫書澈心想,相距很遠的話,那應該是君柏眠了吧?安慰道:“要是能真心相愛,為師會祝福你們。”
“弟子不懂,什麼是喜歡,什麼是愛,但我無時無刻都想與他一起,哪怕隻是靜靜看着……”
“為師,更不懂。”他從不通人性,更從不通七情六欲,霧水成精又不吃人間煙火,又怎麼會明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