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下誅神令之前,關皎色無法接受自己是楊佻生下的事實,發瘋跑了,幸好躲過一劫,這般發着瘋跑了很遠。
有個散修,打扮像是個賬房先生,手裡抱着書卷,牽着一匹白馬,身上是一襲白色的細麻布衣,配着一柄用細麻布纏着劍柄的細劍,看不出是什麼由頭,面龐瘦削寡淡,眉眼十分精明的模樣,橫看豎看都像是個替地主收租的賬房先生,他卻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元嬰散修——他認得關皎色是光明宗的人,想知道誅神令的真正原因,便千裡追着他許久,将筋疲力盡的關皎色救下,他原是心急過度,丢了一魂,整個人都傻了瘋了。
賬房先生自己住在山中一個道觀,道觀裡就尊了天帝畫像,其他什麼都沒有。看着連那天帝畫像都是随便挂着的裝飾,不僅從來不供奉,還把畫像倒挂,懶得看天帝畫像的醜模樣,明顯是一個假裝是個道觀的幌子。
賬房先生将他丢的那縷地魂招回來,還不小心招了個鬼差,提劍就把鬼差打跑了,來了兩個判官也打跑了,冥界才作罷不管,此人無門無派無師自通,自己渡劫到元嬰,便肯定有一定功力,像是年茉绫那般也是依仗自己上古麒麟族的血統加魂蝕,這賬房先生不簡單。
關皎色隻記得發瘋到處跑,見人就打,衆人都躲着自己,似乎依舊不能接受楊佻是自己親生母親的事實,眼前救下自己的人,看着不過二十出頭,皮膚如死人般蒼白,面龐瘦削,弱不禁風,橫看豎看都像是個賬房先生,仿佛被風吹幾下就能死在自己面前,但氣海修為卻又是望塵莫及的高手。
醒來時,見他手指飛快在一個有算珠的羅盤上飛快撥着,很難讓人不認為他是賬房先生,關皎色尴尬道:“這位……這位修士……”
“我不想當修士很久了。”他停下撥算珠的動作。
“那……那這位賬房先生?”賬房先生顯然習慣被叫賬房先生,懶得說自己名字,點點頭允許他喚自己做賬房先生,“光明宗關皎色,感謝先生救命大恩。”
賬房先生繼續撥着算珠,飛快地算着:“你雖是個人,但也不完全是,我救你本是看在你身上那一半的神之血,命不該絕,受驚過度吓飛地魂,這縷地魂我替你招回來,你該報答我。”
開口便是這般無情不饒人的話語,仿佛真是一個賬房先生,捧着一個羅盤加算珠就能秤到他全部生平似的。
關皎色還未知道該給什麼反應,不知說什麼好,這場面自己也沒見識過,賬房先生看他似乎還傻傻愣愣的模樣,以為地魂又跑了,微微側目看了一下,三魂七魄齊全,沒吓出來,看來是真的傻,手指依舊飛快撥着算珠,依舊不饒人道:“我可以助你飛升渡劫,你需答應我将你三個成為怪物的兄姐給我,為我所用。”
“我的?兄姐?”關皎色已經無法接受自己是楊佻和神所生下的,連自己還有三個變成怪物的兄姐都不知道。
看來他是什麼都不知道,一直以為自己是楊佻和湯不言的私生子,做夢都不敢想楊佻是自己親生母親,賬房先生似乎很清楚這件事,他不知道也不奇怪,一點都不驚訝地繼續打着算珠:“你不知道正常,楊佻在天界生的三隻怪物,離開的時候懷了你,反正不重要,你不答應我的話就把你還給冥王。”
要麼答應要麼死?
這狠毒至極的話語為什麼就能如此随口說出?
關皎色二話不說,連忙點頭答應,賬房先生停下手,将羅盤扔到一邊,抽出自己佩劍,直接一劍從他天靈蓋刺入,瞬間打通全身脈絡,讓三魂七魄通通移位,将自己的修為注入他體内……霎時風雲變色,這間小小的假道觀被烏雲盤旋。
天雷七日不息!
七日不息的天雷,是飛升上神才有的天劫。
當時溫書澈就是頂着這七日不息的天雷屠戮十方鬼王城。
如今,關皎色被賬房先生注入自己的修為,強行催鼓氣海,瞬間遭了無數天雷之後開始七天不息的大劫天雷,賬房先生就陪在他身邊,替他受了不少,不然就依他本事,都不用十道便被劈死了。
七日之後的黎明,關皎色被他扔出道觀,直接扔到百裡以外,看着天界的祥雲沖破烏雲,仙人來迎接他……
這動靜,可比明昭羽飛升大多了,多少年沒有上神飛升,突然在這不知名的破落山頭裡的出個上神,而且飛升的還是發瘋的關皎色,玄門百家之中又炸開了鍋。
讨論芸芸,都不知道是那麼一個賬房先生幫他,關皎色的風頭一時無兩。
但關皎色也是知道自己氣海到什麼程度,本就不大,一下子飛升上神更是空空如也,在天界受封一套流程下來花了小半年時間,但賬房先生明顯不急,和他傳信時沒有催促,反而關皎色更加害怕,那賬房先生看着不過是個元嬰,連登仙都不是,卻輕而易舉替他受了這麼多天劫大雷……目的就是為了那幾個楊佻生下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