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後來的列光谷,完全不知道陸映知的存在,不僅是陸映知有意扔下列光谷不管,而且許雪寄也隻想将心愛之人收起來,僅自己擁有欣賞,天帝曾抹去初代弟子們對太微上神的記憶,将計就計,直接将祖師爺的存在抹去,成了一個無名氏的存在,隻知道是一位姓陸的修士罷了。
再後來,列光谷發生的事,都與陸映知無關,他也不知道那些後人在幹什麼,再次知道消息時,已然是不歸夜之後,才知道列光谷正式滅門。
反正早就不關自己事,陸映知連那些後人長什麼樣都不知道,又談何感情呢?
末代弟子的陸尋歌,也壓根不知道祖師爺還活着,而且就是陸映知,更不知道他是不死身,連陸映知和許雪寄都不知道不死身的事情,又何況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陸尋歌呢?
隻是同為不死身的聞淮,在人間生活這麼久,多少也是有那麼一絲盼頭的,他不敢多奢望什麼,隻希望同類歸來,或是從未發生過同類被吃的悲劇,他照顧津津也隻是自己能做到的唯一一件事罷了。
他們的同類并不多,每一張臉都記得清清楚楚。
不死身的人類,始終是人類,應該是說他們能是混沌之中唯一的人類。
哪怕陸映知法力通天,能替關皎色擋天劫,也不過是人類。
時間是能撫平大多數傷痕和悲痛,但誰也無法控制時間,隻能在現在與未來之中回首過去,然後自責懊悔,繼續浪費着時間。
連最厲害的真神也無法控制時間,無法阻止自己的天人五衰,其他又該如何呢?
聞淮今天又抱着瘋癫痛哭的津津哄着,哪怕他早已知道津津聽不進任何話,也無法正常思考,甚至津津不會睡覺休息,畢竟她是不死身,不用吃飯休息也不會出什麼問題,而聞淮給她抓的藥,其實不是給津津吃的,是給自己一個心理安慰罷了,總以為隻要吃了藥,津津就會病好了,他也早就知道,津津不是生病,隻不過騙騙自己,有一個好點的心靈安慰罷了。
聞淮的出現引起了明昭羽的注意,蘇芷幽不是常常找宜峥玩,明昭羽隻是在蘇芷幽來人間的時候才能跟着她,他多的是時間留意聞淮的存在,暗地裡看着聞淮每天都在一座小宅子和藥鋪之中來回,有時候去聽下曲子,有時候在半路上看看馬戲,沒有任何特别,也沒有他想象中的破綻。
搞笑,聞淮能有什麼破綻呢?
平常無聊得很,聞淮以前曾經有過不少朋友,但都一一看着他們死去,後來他便不想認識新的朋友,越來越害怕生離死别,明昭羽明着暗着跟了他一兩個月,聞淮早就發現他的存在,随便找了一天假裝突然發現,溫柔地拆穿他:“怎麼了?這麼大的人了,還想來老師這兒補習嗎?”
明昭羽長得和他差不多高,哪有什麼老師學生的模樣,一臉被拆穿的不爽模樣道:“我們偶遇罷了,我正要去聽宜峥的曲呢。”
“宜峥是個好名字。”聞淮笑了笑。
“我先去聽了,下回再聊。”明昭羽知道他記性好,雖然說不準為什麼他會記性好成這樣,也說不準為什麼人類可以這麼長命,但明昭羽怕他知道宜峥是三萬多年前的麒麟族人,讓宜峥發現這件事的話就麻煩了。
聞淮看他急匆匆轉身要走,連忙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茶樓在另一邊!”
“聞淮,”明昭羽沒有轉身,他不知道用什麼表情面對故人故事,前面有完全不一樣的夕眠,他有種說不準哪裡害怕着聞淮的感覺,“你究竟是什麼人?”
“就是人罷了,”聞淮強行讓明昭羽轉過身來,溫柔地微微笑道,“我也想去聽曲,慢慢跟你說可以嗎?”明明是一件普通的事,卻像一個請求一般,請求明昭羽陪自己聽曲。
明昭羽點點頭,他吃軟不吃硬,看着聞淮這麼溫柔也不舍得說什麼拒絕的話,很難得會用溫柔來形容一個男人,看到聞淮卻有一種很安心很有安全感的錯覺。
茶樓裡,宜峥依舊在台上撫琴奏曲,台下他們坐在同一張八仙桌上,同時打開蓋碗喝了一口茶,聞淮很久很久都沒試過和熟人這般聽曲品茶,臉上忍不住挂着一抹微笑:“其實,我真的是人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