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芷幽漫不經心問道:“當時你怎麼飛升的?境界是如何?”
明昭羽稍微思索搖搖頭答道:“他做不到。”
“什麼意思?”
明昭羽解釋着:“他早已死在藏書閣,隻是被青玺控住,哪能算半神?就算你想用麒麟血讓他飛升避劫,也是做不到的。”
蘇芷幽嘟嘟嘴,雙手舉起懷中的小兔子,對着小兔子撒嬌道:“是避劫的問題嗎?”
睡眼惺忪的無辜小兔子一臉茫然看着她,畢竟兔子不會說話,也聽不懂她說的是什麼。
明昭羽接過無辜的小兔子,一手抱着,免得她再擾了小兔子的瞌睡,另一隻手被蘇芷幽挽着,走在街中融入人群,嘴裡卻說着:“墜魔路上不見前者,沒準也不是壞事。”
“要是三師兄自己要以魂魄為食,他會多傷心呢?”
明昭羽道:“他小時候吃過死人肉,長大後吃魂魄,不都是為生存嗎?”
蘇芷幽扁着嘴挽着他的手臂,與他一起走到街角的暗處,一邊走一邊道:“生活不易,師妹歎氣。”
“别歎了,我不是在嗎?”
“唉……”蘇芷幽又歎一聲,瞧着暗處那道看不清臉的身影,對明昭羽道,“明澄,你記得蕭蘭峰的樣子嗎?”
明昭羽微微笑道:“哪能不記得,據說蕭蘭峰長得是和宋茗一模一樣。”
“嗯。”宋茗走出街角最陰暗的一處,在暗處露出自己的臉,昨日才在淨世見過,但他出現在淨世是用蕭蘭峰的身份,蘇芷幽剛剛明知故問,顯然是故意告訴他,自己已經知道他不是蕭蘭峰了。
蘇芷幽微微一笑,她一手挽着明昭羽的胳膊,一手撫摸着一隻剛召出來的水銀猛獸,詭異笑道:“該叫你什麼好呢?”
宋茗也微笑着,半蹲着身子逗她召出來的水銀猛獸玩,顯然不把它放在眼中:“尤子恒要是有他師妹萬分之一聰明就好了。”
蘇芷幽見他一點都不害怕自己召出來的猛獸,心中雖然有點意外,卻還是波瀾不驚道:“我沒有跟大師兄說我猜中你的身份,但他已經知道了。”
“太遲了。”宋茗眼中閃過一絲錯愕——他知道自己不是蕭蘭峰?
明昭羽勸道:“不會的,不會太遲。”
宋茗苦笑道:“你們這些神仙還真是愛做一些讨厭的悲天憫人的事,隻會感動自己,顯得毫無用處。”他笑着伸手逗蘇芷幽的水銀猛獸玩,這一天到來太遲了,實在是太遲了。
明昭羽和蘇芷幽還未反應過來,他腳邊的影子已然将他整個身子吞沒,連他逗着玩的水銀猛獸也一樣被徹底吞沒,他們連忙後退卻發現自己也被他的影子扯住自己的影子,蘇芷幽連忙大喊:“大師兄!宋茗要殺我!”她連忙召出更多水銀猛獸,填進那黑影之中,想将自己先摘出黑暗裡。
尤伽在不遠處,一聽蘇芷幽的喊聲,不知道是為了哪個字,是因為那句大師兄還是那句宋茗,他連忙讓弟子将百姓疏散,毫不猶豫循聲而去。
“放心,我在呢。”明昭羽将手中的小兔子放到衣袖裡,雙手結印,還未念出幾句咒語,自己腳邊的影子反向吞噬宋茗的黑影。
這三萬年,明昭羽在星盡衡海可不是養養小動物打打麻将而已。
宋茗不慌不忙将明昭羽釋出的黑影吸走,納入自己的影子之中,他微微笑道:“謝謝前輩。”笑得陰暗,也笑得可怕。
明昭羽沒想到他還會吸自己的影子,連忙收回,将蘇芷幽護在身後,此時尤伽已趕過來,毫不猶豫站在宋茗面前,不知說什麼好,一手将他摟入懷中,本來宋茗還微笑着的臉一瞬間凝住,出現一絲錯愕,可是很快這一絲錯愕消失了,換成了滿臉無辜。
尤伽來不及開口說半個字,胸前靈核處,被宋茗雙手活活撕扯開血肉皮骨,瞬間尤伽的血充斥在眼前,溫熱的鮮血暖着他的雙手,可是那雙手好冷,差點就像死人那麼冷,是這幾百年來,尤伽能觸碰到他最溫熱的一回……
尤伽注視着這張熟悉的臉,似乎還未感覺到疼痛,下意識緩緩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體,被生撕開一個口子,鮮血瞬間充斥了明昭羽和蘇芷幽的雙眼。
宋茗渾身是血,滿臉無辜問道:“尤子恒,為什麼你要推我去死?”
他是在問什麼時候的事?哪一回?尤伽似乎記不清,或是宋茗自己也記不清了,宋茗的記憶中,一直以來,這麼多年的結伴同行,尤伽每一次都推他去死。
他不記得自己多喜歡尤伽,隻記得尤伽以前常常讓他置身險境,而他也不知道,自己灰飛煙滅後,尤伽才發現有多愛他。
——“為什麼你要推我去死?”宋茗又問了一次,臉上全是飛濺的滾燙鮮血,卻仍然是一臉無辜,不覺得自己有什麼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