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上那雙涼薄的眼,她隻是道:“隻是難過便哭了。”
“不要哭。”清晰的骨節輕撫她眼睑,語氣憐惜。
“哭起來就不好看了。”
“那意思是夫君覺得我好看嗎?”她臉頰和眼睛都是绯紅的,像是喝醉了一樣,不知怎得就問出這樣的話。
雖然她不是什麼天下第一美人,但她也是明眸皓齒,杏臉桃腮。走在外面都能惹不少公子投來愛慕之情。
沈府人雖然不太待見她,但無一不誇贊過她的容貌。但他,從來沒有說過。唯有在房事的時候,他才會用那雙粹着暗火的眼神,帶着熾熱和冷硬的鋒芒,打量她的容顔。
“你說話。”蘇合香掰正他的臉頰,直視着那雙逃避的眼眸。
男人沒有回應,隻是收回自己的手指,依舊不看她。“若你覺得之前讓你做的事情難堪,可不答應。”
纏花香爐飄出的煙被一陣風陡然吹散。
蘇合香被他冰冷的話刺激到,脫口而出,“妾身在沈府孤苦無依,還不興讓人難過嗎?”
話說出口,無人回應。
似乎又認清自己地位,她語氣軟了下來,“妾身沒别的意思,隻是恨自己沒有把事情辦好。”
“明日我再去求見唐二姑娘。”
“不用了。”
堅硬的字讓她心頭一驚,懇求道:“請夫君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會想辦法的。”
要是這件事情辦不好,那他哥哥……
“既然她不想嫁,那就不嫁,你哥哥那邊我明日便托人辦好。”
“真的嗎?”看她一臉不相信的表情,沈枝羽莫名感到煩悶。
在她這裡自己就這麼不可信嗎?
他陡然站起身,背對着她。
“明日将軍府的宋夫人要來拜見,陳将軍此人品性不錯,他的妻子應當也是個好說話的。”
這話的意思是想讓她去結交将軍夫人嗎?
蘇合香想都沒想,連忙點頭答應,這差事可容易多了。
“夫君交給我,我一定能辦好的。”
沈枝羽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随後起身往房門走去。
“去給她敷藥。”
香桃“唉”了一聲,這才反應起來趕忙跑進去。
“娘子這是怎麼了,哭得這麼傷心。”她取來沾了鹽水的帕子,替她敷在眼睛上。
一臉愧疚:“奴婢剛才出去買藥了,也不知道姑爺什麼時候來的。”
蘇合香搖了搖頭,說道:“沒事。”
她不願意說,香桃也隻能閉口不談,在一旁擔憂地看着。
片刻,蘇合香把帕子取下來,将被褥下的玉蟬拿出來,“你幫我把它放好吧。”
香桃小心翼翼地問道:“姑爺應該是沒發現吧?”
她搖了搖頭,“應當是看到了。”
兩人成親兩年多,在一起相處的日子不到三個月,但是她知道,沈枝羽這人沒有表面看上去那麼簡單。
芝蘭玉樹,翩翩少年,溫文爾雅……
這些都是外界的評價。
蘇合香沒嫁進來之前,以為對方溫潤而澤,但後來才發現錯的離譜。
心思缜密,漠然置之,孤傲……
他身上有一股強者的狠勁。
“那奴婢一定把它藏起來!”
“這樣太刻意了,你把它放到平時該放的地方就行。”
香桃點點頭,将白玉端在手中悄悄看了一眼一眼,乍看是玉蟬,細看比蟲子還難看,就像是劣質的瑕疵品。
不過上面的棱角被磨得圓潤光滑,似乎被摩挲了許多遍。
不知道為什麼,她突然想起那個針腳雜亂的紫色香囊來。
小心翼翼地包裹起來,放在妝奁的抽屜第一層。
“對了小姐,大夫人說要把府上都好好裝飾一下,您看咱們院子裡要不要也種一些梅花,玉蘭,海棠之類的……
您之前最喜歡梅花,不過這地方小,怕是種不出一大片的繁茂。”
之前在蘇府,蘇合香的院子前後都種滿了梅花,待寒冬到來,一簇一簇綻開,好看極了。
“不用了,看大夫人的安排吧。”蘇合香語氣平淡。
說完之後又靜靜望着窗外,一言不發。
自從嫁過來之後,她似乎對什麼都不感興趣。
本以為是因為姑爺不在,所以太孤獨提不起勁,但如今看來并不是。
香桃又想起第一次入蘇府的時候,那時的蘇合香情況也很糟糕。
不吃不喝,甚至老是一個人哭。
後來才知道,原來她有個心上人
那枚玉蟬就是信物。
但是伺候了她這麼五年,從未見過有男子前來尋她。
而且她也總是閉口不談。
香桃想,或許那人看蘇家家道中落毀約了,又或者是娶了别的女子,要不然就是死了。
不管怎麼樣,能讓她家娘子傷心的,都不是個好男人。
于是決定還是和大夫人求來一些花。
院子裡堆積了一些雜物,有許多都是從蘇家帶回來沒地方放的。
香桃整理了一個上午,有很多都是已經用了一半的脂粉和一些壞掉的簪子首飾之類的。
詢問了蘇合香不要之後,她便拿走丢了去。
第二天一早,香桃紅着眼來到蘇合香面前。
“娘子,宋夫人今日送了信來,說想來府裡做客,老夫人已經應下來了。”
“我這就起來準備準備。”
“還有……”香桃欲言又止,想了想還是決定說出來,“奴婢看那月華院的燈,一夜都沒亮起。”
這話的意思便是,沈枝羽竟然一夜未歸。
蘇合香手中的動作一頓,随後隻是道:“我去看看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