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沈府隔壁的孫富甲您知道吧，他兒子納了一房妾，聽說長得跟賽天仙似得，孫公子稀罕得不得了，嫁過來不出五日，據說還讓他親娘給妾端洗腳水，現在還鬧到衙門裡去了，老夫人聽了才記起您的好，這盤花生酥就是讓詠秋送過來的。”

“原來如此……”

蘇合香突然明白了為什麼他們都害怕自己離開了，老夫人怕家宅不甯，沈枝羽怕麻煩。

這樣想想，心裡不知怎麼還輕松下來。

本來以為沒有食欲，回過神來，碗已經見了底，看來昨晚也太耗費體力了。

她讓香桃把一盤綠豆糕端過去送給老夫人嘗嘗，時間過去兩柱香，人還沒有回來，于是她拿出布胚子和針線。

之前的香囊已經被丢了，那隻好重新繡一個。

她平日最喜鴛鴦圖案，不用細想都能用碳在上面勾勒出輪廓。但在下筆之前，她猶豫了，決定還是換成并蒂蓮。

好久沒有動女紅，手已經有些生疏，繡着不知怎得變了衣服圖案，看着竟像虎頭。

不知為什麼，她忽然想起了快要弱冠的三弟，于是又裁了一塊布。

女子自小要學女紅，但比起這個，她更感興趣的是那些藥材和醫術。

再加上，曾經陸乘風向她許諾，以後繡荷包這事兒不用她管，于是，也索性沒有認真學。

以至于忙碌半天還是無從下手。

“香桃怎麼還不回來？”

她朝着門口張望片刻，起身想派人去打聽。

不想已經有個丫鬟跑進來禀告，“二夫人，香桃姐姐被欺負了。”

她綁着兩個小揪揪，頭發很短，臉上還有雀斑。

她似乎聽香桃說過，這丫鬟叫綠竹，是她的室友。

于是，蘇合香幾乎沒有猶豫，跟着她出房門。

來到後廚，這裡有四五人在圍觀，似乎在看熱鬧。

穿過人群，隻見香桃跌坐在地上，臉頰腫得像個大饅頭，眼裡滿是怒火和倔意。

對面的人也好不到哪裡去，孫媽媽站在對面，脖子和臉都被抓花了，她雖眼神犀利，但态度從容，氣勢上明顯赢了一截。

她沈着臉把香桃扶起來，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是她說娘子的壞話！我氣不過就同她争論了，争不過就……”香桃用手指着孫媽媽，像一隻被踩了尾巴的貓，急得跳腳。

她倒是老實，承認自己先動的手。

“我怎麼就罵人了？我隻是說這不會下蛋的雞留在府中沒用，還不如拿來煲湯，誰知道你聽着就着急起來！”

看那張醜陋的老臉她恨不得又撲上去，還是蘇合香将人攔住。

“我來的時候你們分明有說有笑的，根本就沒有談什麼雞不雞的，咱們府中也沒有不會下蛋的雞，你分明就是看見我來才故意這麼說的！”

不會下蛋的雞早就被拿來炖湯了，哪裡還留得住，孫媽媽分明是指桑罵槐。

但她可不會這麼傻，慢騰騰道：“我隻是這麼一說，你急什麼呀，不知道的還以為替誰對号入座呢。”

“娘子，你看她！”

孫媽媽是個會來事的，眼看圍上來看戲的人越來越多，還沒等蘇合香說話，當即惡人先告狀，哭着跪在她面前。

“二夫人可要為老奴做主啊，奴婢是新來的，雖然還沒有女主子，但也不能就這麼被欺負啊，說話被誤解就算了，還挨了打，你看這抓的我，可讓我以後怎麼見人呢……”

香桃是個實誠憨厚的丫鬟，沒有其他丫鬟聰明伶俐。

自小是在鄉間長大，是家裡實在窮得揭不開鍋才試着敲開蘇府的門自薦做丫鬟。

那時候蘇家剛遷移到雲錦，就連牙婆子都不敢給他們介紹丫鬟，就怕哪天天上下刀子，落得個滿門抄斬。

所以她沒有競争，直接就入了蘇府。

再加上蘇家待下人也是不薄的，所以她的性子一直都保留了之前的野性。

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竟是後廚的人都出來了，十幾人圍成一圈，交頭接耳談論着什麼。

香桃沒說話，隻是惡狠狠地盯着孫媽媽，一臉不服氣。

“香桃，給孫媽媽道歉。”

香桃捂着紅腫的臉，驚愕又不解。

她又重複一遍：“道歉。”

眼角一片濕潤，剛才掐架的時候沒哭，如今眼淚直接滾了下來。

香桃知道，這個歉一定非道不可。

地上的孫媽媽還沒起身，臉已經是遮不住的得意之色。

跟這樣的人道歉，她還不如自己扇巴掌。

頂着蘇合香和衆人的目光，她還是站了出來，小聲的說道：“對不起。”

“說什麼呢？老奴上了年紀聽不是很清楚。”

“你别太欺負人！”她瞪大了眼。

蘇合香微不可察地搖頭。

香桃立即明白她的意思，攥緊的手都在顫抖，朝着她怒吼道：“對不起行了吧？”

雖然語氣不服，但是在場的人都聽到了。

孫媽媽這才慢悠悠地站了起來，臉上滿是勝利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