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思緒萬千,直到門口投下一道陰影,她連忙把手中的活放下,站起來。
剛才一直在期盼人來,可人來了卻又慌張萬分。
“夫君回來了。”
他低低的“嗯”了一聲,直接開門見山道:“沈菱想跟你學醫。”
她點點頭,“是纏着想跟我學,不過我拒絕了。”
他問:“為什麼拒絕她?”
“這醫術什麼的不是一日兩日就能學成的,她性子本就跳脫,妾身認為彈琴更适合她。”蘇合香将心中的想法說出來。
沈枝羽看着她,“可她剛才來找我時,不是這麼說的。”
她眉頭稍皺,仔細回想之前同她說過的話, “可是妾身就是這麼說的。”
他擡起下颌,“你說女子學醫會被人瞧不起。”
蘇合香神情稍愣,她确實是說過這樣的話,不過哪裡不對嗎?
她解釋着:“學醫不能閉門造車,是要接觸患者才能學以緻用,必須要抛頭露面。所以對女子來說并不是什麼好事,況且母親也不會希望我教她的。”
“母親那邊我自然會去說,不過我更想聽你的想法。”男人的眸子緊緊鎖定在她的臉上。
蘇合香低着腦袋思忖片刻,最後還是委婉拒絕這個請求,“妾身認為還是讓她學其他的好一些。”
“可若是我想讓你教呢,可讓你為難?”
她不明白這話是什麼意思,隻是老實回道:“自然是不會為難的,畢竟有個伴也不會孤單些。”
“那你這幾日準備一下吧,母親那邊由我去說。”
“可是……”她面露猶豫之色,實在想不明白為什麼他會答應沈菱和她學醫。
他……不是也瞧不起嗎?
沈枝羽似乎已知曉她心中所慮,将目光從她臉上移開,側過身子,“我不覺得學這個有什麼不好的,正如她所說的懶惰不上進什麼都學不好,若是有興趣那便讓她去學,學到幾分算幾分。”
語氣不算冷淡,也有對妹妹的寵溺。
她仍是猶豫道:“既然夫君讓我教,臣妾沒異議,隻是站在女子的角度來看,還是學一些比較上得了台面的有用,例如……琴棋書畫什麼的。”
這段時間和沈菱相處算融洽,蘇合香也是真心為她着想。
民間女醫極少,在宮中更是沒有女子進太醫院的先例。
不喜女子抛頭露臉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他們不相信女子。
與其同外人說自己會醫,倒不如說會琴棋書畫這些高雅的更能讓人稱贊。
沈枝羽轉過身子,眉頭微蹙,不贊同她說的話,“救死扶傷者都會被崇敬,無論是男子還是女子,若是在他人看來丢臉便不去做,那天底下就沒有可做的事了。”
他能說出這一番話,蘇合香心裡感到意外,既然他都這麼說了,那她也沒有理由再拒絕。
“母親那邊,就勞煩夫君了。”
他颔首,目光掃向主卧。
比起他的廂房,這裡顯然小了不少,東西整齊有序的擺放,窗台正擺放着一朵盛開的蘭花。
女子的床帳不是常見的粉色,而是淡淡的杏仁黃,整個屋子看起來溫馨又有生氣。
最靠近耳房的角落有一扇窗,窗前放着一個簸箕,裡面在曬着什麼東西。
“這幾日天氣多為陰天,那些草藥不拿去悅心亭曬嗎?”
悅心亭是沈府最靠近東邊的地方,陽光最足。但因為母親明面上讓她不要碰這些東西,所以平日裡她都是放在屋子後邊曬。
在屋子和石牆中間有一小道,地形狹窄僅能通過一人,但是光線甚好,是陽光照到最充足的地方。
所以蘇合香總會側着身子擠進去,把藥在那裡鋪平,太陽下山後就把它們都收到耳房裡。
今日還沒來得及拿過去,但之前因沐浴經過耳房次數也不少,為何偏偏今天提起?
既然到時候會跟老夫人商量,那就說明以後确實可以光明正大的去那邊曬草藥了。
她點頭,聲音溫和:“謝夫君。”
男人還不走,就這麼背着手側着身子站在屋子中央。身姿提拔,跟個房梁柱似得。
蘇合香問了一句:“夫君可要喝茶?”
他點頭坐了下來,動作行雲流水,似乎早已在等這一句。
如今天色剛暗他來的似乎早了一些,可若不是為了床第之事,她想不通來這人留在這裡做什麼。
既然都把人留下來喝茶,那就晚膳似乎也要一起共食了。
香桃自然是懂得察言觀色的,很快就準備了兩副碗筷。
菜品都備齊之後便迅速的退下去,屋内隻剩下兩人。
今日桌前有六菜一湯,還有一道桂花糖糕。
飯菜端上來的那一刻空氣已經充斥了一股辛辣的氣味。
麻婆豆腐,香辣水煮魚,紅油鹽水鴨,剁椒魚頭,辣椒炒肉,炒筍片。
——一片辣紅。
沈枝羽難得愣住,一時間不知道該把筷子伸到哪個盤子裡。
蘇合香有些不好意思說道:“想來後廚是按照星落院的口味上菜,可能不合夫君口味,要不然我再吩咐廚房再做幾道清淡的好了……”
她站起身子,準備吩咐香桃。
“不用了,就這麼吃吧。”
他本就不喜浪費糧食,之前赈災的時候夾着石子的稀粥都喝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