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日換了身寶藍右衽圓領錦袍,同她說話時,姿态又似他往日那般的随意。
顧晚吟下颌微斂,她如實回答道:“是我撿來的。”
“等了很久了嗎?”
“沒有,就隻等了一會兒。”
少女眼眸微垂,謝韫輕擡了擡眼,卻見眼前女子颔首時,那一段的細頸纖白似玉。
“其實,我挺好奇的,你隻去過華京一次,怎麼就記住了我呢?”
聽他後半句微微揚起的聲調,顧晚吟曉得,謝韫還是對她存有幾分懷疑。
“那次去京城祭祖,是我第一次去,自然看到什麼都很好奇。我平日裡甚少出門,也是第一次見到人喝醉的模樣,而且,你長得還......”
好似害羞了般,顧晚吟便沒再繼續說下去。
但謝韫卻不肯輕易放過她,他輕笑着說道:“哦?”
“我長得還,還什麼?”似是真的不知道一般,逮着她繼續問道。
“......還這般好看。”顧晚吟輕抿了抿唇,爾後,才壓低着聲兒,輕輕回道。
謝韫輕哼笑了聲,“好了,不逗你玩了。”
“不過,你的膽子還真大啊!既然那回的事,你都已經瞞過你家人了,怎麼還是想着過來同我赴約?”
若是真可以,她自是不想來。
但是她敢不來嗎?
尤其,是在她知道謝韫是個怎樣的人後。
“既然答應了下來,便就要守約。”顧晚吟緩緩的說道。
聞言,眼前的男子似輕哼笑了聲。
“算你聰明。”顧晚吟聽到謝韫這樣說道。
若不是她很清楚謝韫是怎樣的一個人,她或許真的會生出逃避他的心思來。
以她所認知的謝韫,他慣來都是一個計劃性和目的性都很強的人。
所以,顧晚吟不清楚,不清楚自己的身上,有什麼是眼前之人想要的。
“在想什麼呢?”
見她久久垂眸,若有所思的樣子,男人清冽的嗓音将顧晚吟從思緒中拉回。
“我在想,想你為何要讓我來這兒?”
“怎麼?後悔了?”
謝韫一面說着,一面提步朝她走近。
灑落在她身上的薄薄日光,随着他的靠近,一點一點被他覆蓋。
他腳步隻在她身前半步的距離,微止。
倆人靠的很近,近的顧晚吟能聞到從他身上散出的淡淡檀木氣味。
“這會兒後悔了......會不會有些太遲了呢?”顧晚吟聽他一字一頓,語氣頗為意味深長的道。
聽着這話,顧晚吟心底兀自生出一股說不出的寒意。
隻在她以為自己惹得謝韫愠怒之時,身前的人卻微彎下了脖頸,這一次,他的動作放的很緩。
顧晚吟還不習慣倆人這般親昵的舉止,她下意識的想要後退。
“别動。”似是察覺到了她的意圖,謝韫微含沙啞的音色低低響起。
溫熱氣息拂過她脖頸處微露的肌膚,顧晚吟身子不由輕輕顫栗了下,她蜷了蜷纖指,沒有挪開腳步。
謝韫并沒有做什麼過分的事,隻将他的頭輕擱在她的脖頸處,雙手輕環着她的腰身,似隻是借她的肩來輕靠一下。
她不知道的是,謝韫已許久無法能好好入睡了。
而唯有靠近她,輕嗅到從她身上的淡香時,謝韫才覺得整個人舒服許多。
那日從西延山離開後,謝韫接連着有兩日的好眠,但之後,卻又似同往日般,無法很好的入睡。
這些事,他自是不會同她說。
謝韫向來不喜歡這種受控于人的感覺。
想到此處,男人如墨的眼眸微眯了下。
好似隻是一會兒,又好似過了許久,輕靠在她脖頸上的男人,慢慢站直了身子。
“你平日喜歡用香嗎?”男人語氣漫不經心,仿若隻是不經意間的随意一問,“不常見的,比較特别的香。”
少女輕擡起的眼眸裡掠過幾分疑惑,好似不理解謝韫為何會問她這個問題。
“怎麼了?”
男人面上淡淡的,“沒什麼,就是有些好奇罷了。”
“都是女子常用的一些,并沒什麼特别的。”顧晚吟輕聲道。
“秋月裡頭我曾做過幾枚香囊,香囊裡裝了些曬幹的桂花……不知這些算不算?”
“桂花味的香囊?”聽了這話,隻見青年眉尾輕輕一挑。
“嗯。”
“下回見面,帶一個過來。”
見眼前的人輕聲應答下來,謝韫沒再繼續這個話題,他垂眸,眼皮輕輕打量了眼她懷裡的幼貓,随後淡淡嗤笑了聲,“你這貓從哪兒撿的?”
顧晚吟以為他真的好奇,就在她将要開口欲回答時。
“長得可真不咋地!”
她聽到身前之人似含笑的嗓音,戲谑響起。
“……”
顧晚吟聞言,端是懷疑對方還是不是她所認識的那位謝三公子。
......
回到顧府的影壁時,已是黃昏之際,紅日斜斜懸在西院牆的檐牙上。
今日和謝韫的會面,她依舊沒有弄清對方想要的是什麼。
“年關将近,我要回京一趟,這些時日,我不會再約見你。”
臨離開時,那個人隻同她說了一句,接着又提醒了她道:“還有,别忘了那個香囊。”
想起謝韫提出的要求,顧晚吟心中微生疑惑,當着他的面兒,她自是什麼都不敢問。
倒不是不能給他做一個香囊——
隻是,顧晚吟覺着,以她對謝韫的了解,謝韫并不是個能對香囊生出興緻的人。
何況,以他的身份,想要怎樣昂貴精美的香囊能得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