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沒人看見的地方，皮爾洛偷偷翻了個白眼，原本他打算留在酒店打遊戲，直到路德維希準備出發他才後知後覺lulu要跟人跑了，于是緊急跟過來，現在感覺自己像是封建家長看見孩子亂搞關系，隻想沖上去把這群人撕開，别像口香糖一樣粘着他家前鋒了。

和皮爾洛有點像的還有蘭帕德，後者尴尬地站在一邊，覺得自己好像有點多餘。路德維希一來，原本冷冷淡淡的哈維立刻就生動起來，不再像個雕塑似地站在原地沉思，很難不讓人感覺他其實是不喜歡蘭帕德這個人。

“——弗蘭克，我真高興你能來。”下一秒路德維希轉頭握住蘭帕德的手，卡西利亞斯摟着路德維希的肩膀，兩個人都笑得開心極了。

蘭帕德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其實我也很高興見到你，lulu。”

冷淡的哈維和長發卷毛男立刻被他抛到耳後了，他全身每個細胞都恨不得和路德維希貼在一起。

在雙倍的熱情下，三個人開始開開心心地商量去哪玩，聰明的中場球員哈維和皮爾洛偶爾才說話，負責制止三個沒有腦袋的家夥的異想天開，路德維希負責提出，卡西負責完善，蘭帕德隻會盲從說好好好，真讓人懷疑他怎麼踢中場的。

朋友們之間的暗流湧動，路德維希完全沒有意識到。

在人際交往方面，他一向是個遲鈍的人，但好在他主動又熱情，從來不會讓問題留在心裡，長了嘴就是為了直白地表達自己。當他模糊地意識到朋友們情緒不對時，他往往會直接說我很擔心你，我想要你需要我，如果可以的話，請和我說會兒話好嗎？

路德維希的話那麼真摯，綠色的眼睛濕潤地看着你，好像你就是他的全世界，他的世界裡下起蒙蒙細雨，讓你隻能走入他的傘下，好讓兩顆跳動的心挨在一起。

——他顯然是個成熟的意大利人了，已經無師自通了讓無數人為了他輾轉反側徹夜難眠，想着這人對我笑是什麼意思。

現在路德維希隻是覺得朋友們熱情得過分。

比如讨論後他們決定先去吃午飯，餐廳的露台隻有四人桌，路德維希去找服務員詢問可不可以再加一個位置，等他帶着椅子回來，看見四個朋友裡隻有卡西利亞斯已經坐下了，其他三個人似乎還在謙讓，都站着沒坐下，唯一坐下的卡西也和路德維希一樣摸不清頭腦，茫然地似乎也想站起來了。

卡西利亞斯覺得這群人真是怪怪的，雖然大家都是第一次見面，但也沒必要禮貌到這個地步吧。

皮爾洛首先表示“我和lulu是隊友，我得等他來”，于是抱胸站着，那雙睜不開的眼睛似乎又閉上了；哈維施施然表示自己不能讓朋友站着自己坐着，所以請皮爾洛先坐；蘭帕德摸着他梳得每根發絲都在閃閃發亮的黑發，腼腆地微笑，不說話，也站着。

——難道我是一個沒有禮貌的人？卡西利亞斯震驚地想，我給熱情好客的馬德裡人丢臉了嗎？

就在這時，路德維希回來了，于是卡西利亞斯不必再去思考西班牙人在英國人和意大利人面前的形象問題，他在椅子上又坐得穩穩的，拉開自己身邊的座位，對着路德維希招手。

路德維希走過去，挨着卡西利亞斯坐下，轉頭好奇地問其他人：“你們為什麼不坐下？”

蘭帕德立刻坐在了路德維希左邊的空位上，他原本想說些什麼我在等你回來的話，但是哈維先開口了。

“勞駕讓讓，”哈維拎着第五把椅子，自然把它插/入蘭帕德和路德維希中間，好像本該就是這樣，“我想等你回來。”他轉頭對路德維希說。

而蘭帕德就隻能說沒什麼，他想站着而已……這個哈維絕對是個英格蘭人，還得是曼徹斯特人，蘭帕德簡直想狠狠踹這個家夥的屁股。

皮爾洛随便坐下來，開始翻菜單，“lulu，我給你選好菜了，”他輕松地說，好像這隻是件小事。

卡西利亞斯探頭探腦，“有土豆嗎？”

其他人都兩手空空，隻有路德維希帶了一個挎包，挎包裡一個小熊腦袋探出頭，一雙黑豆眼睛似乎在靜靜地觀察這個世界。

路德維希看見蘭帕德注意到了憨豆熊，于是把它拿了出來，這下蘭帕德就知道自己為什麼感到熟悉了——《憨豆先生》在英國非常受歡迎，他的小熊朋友也很有名。

“我很喜歡《憨豆先生》，”路德維希給他的小熊朋友戴上貨架上擺着的小毛線帽，“弗蘭克是英國人，肯定也看過吧。”

“确實很好看。”哈維說。

蘭帕德讓自己忽視有個西班牙佬站在身邊，極力誇贊路德維希的品味，“這是全英國最偉大的喜劇，我家裡人都喜歡看，lulu，你原來對英國感興趣嗎？”

出發前卡拉格對蘭帕德緊急培訓，告訴後者共同愛好是最重要的，如果對方對他感興趣那他們才有可能，現在路德維希喜歡英國，四舍五入就是對蘭帕德也感興趣。

“其實西班牙也有著名的喜劇……”哈維又說話了。

這是布拉迪斯拉發老城區的一間玩偶商店，櫥窗裡擺着曾經的捷克斯洛伐克最著名的動畫《鼹鼠的故事》主角的玩偶，短手短腳圓乎乎的鼹鼠睜着大眼睛，在這間溫馨的玩偶店裡揮手、跳舞和撓頭，有的穿着背帶褲，有的戴着毛線帽，還有鼹鼠開着宇宙飛船被挂在天花闆下轉着圈，牆上梵高的名畫《星月夜》裡，一隻鼹鼠坐在月亮上，正低頭去看腳下的模糊混亂的城市。

所有人裡，隻有卡西利亞斯才是真正的和路德維希有共同話題，在關于動畫這方面。

他們兩都看過《丁丁曆險記》，卡西利亞斯聽見路德維希給自己的相機叫丁丁，立刻就興奮地追問，“是不是丁丁？喜歡旅遊的那個小男孩？”

他揪着自己金棕色的頭發，假裝自己也有動畫主角丁丁一樣的發型，這個樣子實在是太丢人，哈維受不了地走開了，假裝自己不認識這個人。

“喜歡旅遊的小男孩？”皮爾洛順着卡西的話想了想，“lulu确實很喜歡到處跑。”

“因為外面的世界真的很有意思，你看這個鼹鼠。”路德維希獻寶一樣捧着開着宇宙飛船的鼹鼠要給皮爾洛看，憨豆熊也換上了背帶褲和芒果配色的毛線帽，坐在宇宙飛船的副駕駛位置上，船長鼹鼠興高采烈地要帶這個乘客出發了。

本來這是非賣品，店主隻做展示，不過路德維希一眼就喜歡上了，然後請求店主賣給他。

蘭帕德繼續大力贊美路德維希的審美，“黃綠色的帽子真好看！”

哈維冷不丁地說：“lulu是打算退役後要環遊世界嗎？”

環遊世界，這太符合路德維希給人的印象了，他看上去就是要坐着熱氣球上天，或者開着直升飛機消失在大海盡頭的人，就算哪天路德維希對所有人宣布自己要坐宇宙飛船去探索星空也不會有人意外，因為這件事對路德維來說自然得好像回家一樣理所當然，誰能阻止太陽發光，誰能讓星星不要流過天空呢？

是路德維希選擇了足球，不是足球選擇了他，哈維覺得路德維希退役後肯定會潇灑地離開足球的世界，好像隻是短暫地停留，但最終他還是再次要出發了。

這樣的生機勃勃，這樣的永不停歇，讓人目眩神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