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玫瑰》
結局A:「自由的玫瑰花」
你面對庫洛洛時從未放下過心中的那份警惕。
他太奇怪了,有很多時候你總是願意去懷疑的,兔子豎起耳朵,玫瑰豎起尖刺,你也從未真正卸下心防。
…
…
「A」
面前的偵探先生長了一張極為漂亮的臉。
說實話,伊妲琳第一眼看見他時還以為是女性,稍微有些失态,但是對方并不介意。因為是在網絡上發布的交易,所以對方也算是風塵仆仆從遠方而來,恰好庫洛洛這段時間說是出差,并不在,伊妲琳才有機會同他見面。
偵探先生遞過去自己的名片:“我是酷拉皮卡,您好,伊妲琳小姐。”
“……我自我介紹過嗎?”
“您說笑了,這是一位偵探的基本素養,怎麼能連自己的委托人資料都不清楚呢。”
酷拉皮卡的語氣充滿了笃定。
但是一時嘴快的事實無法被改變,但隻有自己知道自己剛剛差點就破功了。
天知道找到希爾維後,聽見模棱兩可的回應時,酷拉皮卡的内心究竟有多煎熬,他一直想要幫助伊妲琳,卻找不到途徑,最終在網絡上發現伊妲琳,帖子内容卻讓他生生捏碎了一塊石頭。
旋律稱之為,暴怒的内心,像大白天見庫洛洛本人了一樣。
「一位困擾的人:
我的男朋友是一個很有紳士風度的人,平易近人,雖然很有錢啊,比我有錢多了卻也從不居高臨下地望着我,非常黏人,黏人得有點過度了,但是我覺得他有點奇怪……一些細節方面,表現得十分像是蓄意接近我一樣,已經交往五個月,可我覺得他似乎太懂我了,就像是剛剛認識的人卻好像跟你認識了好幾年一樣,我從來沒和他說過我喜歡的食物,他卻自然而然就買了。我真的很困擾……希望能找到一位價格公道的私家偵探,幫我查查他的過往。
我懷疑我失去了一段記憶。」
帖子的下方很多嘲諷,說貼主是來秀恩愛的,秀自己被愛,因為評論區置頂第一條是貼主自述,自己相貌平平,身材普通微胖,無父無母,無任何社會關系,存款也不算非常多,頂多能支撐不工作的吃喝三十年,因為她挺節儉的,還喜歡自己做飯。
為什麼發現她是伊妲琳呢?因為酷拉皮卡用了一點技術,發現浏覽人裡有希爾維。
希爾維不會千裡迢迢地爬梯子隻為了看某個人。
除非那個人是伊妲琳。
于是酷拉皮卡開始翻閱這個人的主頁,是一些無意義的風景照片,落日,或者黃昏,黑夜,在某一張照片裡出現了她輪廓模糊的倒影,在玻璃酒瓶上。
酷拉皮卡的驚喜一圈一圈擴散開。
但是很快,他意識到了不對,那個男朋友的描述怎麼那麼像那個該死的蜘蛛頭子……他迅速給自己做了個假身份,私聊了伊妲琳,越聊越憤怒,越聊越心驚。這和欺騙無知少女有什麼區别?他明明知道伊妲琳不想看見他,卻偏要裝成一個溫柔體貼的人去接近他,是你的人設嗎你就裝?!
壓抑着心中憤怒,酷拉皮卡敲定了和她見面的時間。
什麼出差,隻不過是幻影旅團又一次出動了而已,怎麼還沒死在外面?
酷拉皮卡在飛艇上就忍不住來回閱讀這篇帖子,為了不被庫洛洛發現,酷拉皮卡讓她設定成了僅好友可見,而伊妲琳這個私人小号的好友現在也就酷拉皮卡一個。
他的指腹摩挲着那幾行自我剖析。
他隻見過自信張揚而又明媚的伊妲琳,從未見過如此妄自菲薄的她,看起來像沒有任何的自信,又或者說她就是堅信自己普通的比正常人還差一點。雖說不可妄想,但酷拉皮卡還是在看到「身材普通微胖」這幾個字的時候,忍不住想起伊妲琳貼在他身上的時候,略帶癫狂的表情和她身上的柔軟。那一刻想要擁抱她,不知為何。
酷拉皮卡長歎一口氣,希望這一次,自己能讓伊妲琳看清楚庫洛洛這個人。
好在伊妲琳雖然失去了記憶,卻并沒有降低自己的警惕,還能從日常瑣碎裡意識到庫洛洛的異常,緊接着将這些異常拼湊成一條被隐藏線,真好。
而在追查伊妲琳的這條路上,其實還有很多其他的人。
尤其是揍敵客家的,明面上沒有什麼動靜,實際上那個城市附近的某個小型公司,已經全部被揍敵客的管家占據,一邊做這個國家的生意,一邊遠距離的守候,不得靠近但是可以存在似乎是伊妲琳最大的讓步,現在想來她在把自己的記憶丢給希爾維之前已經做好了安排。
獵人協會估計也查過來了,畢竟小傑的父親也是個中高手,隻不過是為了和那個叫作帕裡斯通的人你來我往,兩個人較着勁才沒能成功。小傑和奇犽……要不要和他們說一聲呢?畢竟在這裡的或許不止庫洛洛一個人才對。
于是酷拉皮卡成功與伊妲琳見面了。
一年多不見,卻像是已經隔了很久的時間,伊妲琳坐在餐廳裡等待時,他仿佛又回到了過去,那種不太熟悉,卻總是會被算在自己人裡的,那個時候。
她回過頭來,暗色的世界裡,隻有她色彩明亮。
她下意識一笑,于是世界的光彩被重新賦予了,酷拉皮卡的眼眶微微發燙。
真好,她笑得……真的很漂亮。
雖然被忘記了很難過,但是如果忘記了他們所有人,伊妲琳就能夠露出這樣的笑容來,又有什麼不行呢?所以他才覺得,庫洛洛罪無可恕。
不要打擾伊妲琳的生活,不要打擾她的一切。
伊妲琳應該更自由一點。
于是他笑着開口,遞出名片,眼神溫和的自我介紹,伊妲琳拘謹接下,他們坐在餐廳裡,在吵鬧的人群裡對視,酷拉皮卡詢問伊妲琳道:“是什麼讓你覺得你失去了一段記憶,而不是他有意在探究你的過去呢?”
伊妲琳想了想,她不太确定:“因為他給我一種,有點像已經認識我很久的感覺,而他本人應該不想讓我發現,所以我才這麼認為。而且有一些細節不是追查我就能知道的,我不太好說,你就當我是直覺吧。”
直覺嗎。
“來的路上,我已經替您查過了。”
酷拉皮卡将随身攜帶的公文包打開,取出了幾份文件,猶豫了一下并沒有直接遞給伊妲琳:“真的要看嗎?他真實的情況和你所知道的情況,截然相反。”
“啊…我有預感的。”
“預感不夠。”酷拉皮卡重重強調:“首先,我必須……強調一下,這個世界與你所想的,其實并不一樣。”
伊妲琳茫然地看着酷拉皮卡,有些局促的捏了捏衣角,她微微擡起眼睛又快速壓下眼睫毛,抿了抿唇:“那個,不一樣是指什麼?”她心裡的不安快速上升,到了一種喉嚨被捏住的錯覺,這是一種回憶,腦海裡突兀閃現過那一次……不,是很多次奇奇怪怪的斷片。
“對你而言大概就是……超能力?”
伊妲琳如墜冰窖,隻能勉強笑了笑:“您一定是在……開玩笑,對吧?”
酷拉皮卡為她展示了浮空的鎖鍊。
而後他對伊妲琳顯示了自己的手掌,緊接着用念力加持了本身鈍得隻能用來切牛排的餐刀,切開手掌心的那一刻血液流淌,伊妲琳瞳孔驟縮。隻見酷拉皮卡大拇指的鎖鍊浮空,不知名的力量影響了傷口,隻是眨眼的工夫,傷口快速愈合了。
“很遺憾,我并沒有在開玩笑。這個世界上有各種千奇百怪的事情,發生在正常人不知道的角落裡,确實會讓人難以接受。”酷拉皮卡緩緩地将文件放在伊妲琳的面前,認真看着她的雙目:“作為被拖進這個世界的正常人,精神方面的壓力會十分巨大,如果你不想看,我可以隻帶你離開,為你尋找下一個安全的落腳點。”
伊妲琳不說話。
她沒管那堆文件,開始平靜地用餐,一刀切下去,肌紅蛋白從牛肉的紋理裡溢出來,咀嚼時會有些許令她難以接受的味道。跟着庫洛洛吃了這麼久的三分熟,可是她還是最喜歡全熟的牛肉啊。
“酷拉皮卡。”
“我在。”
“你也認識我,對吧?”她一針見血地指出了這一點:“下一個安全的落腳點,原來這是我給自己選擇的落腳點啊。”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隐瞞。”
酷拉皮卡的僞裝被輕而易舉地扒下來,不過也是啊,她是那個在全方位的愛慕下還能保持冷靜的女人,隻是略有遲鈍,僅此而已。
伊妲琳把餐盤一推,拿過了那堆文件。
她閱讀得很快,幾乎是一目十行将資料看完,眉頭微微皺了起來:“……我不具備吸引這種人的條件。”雖然這句話說出來像自謙但是伊妲琳深信不疑,自己必須具備一定的條件,才能吸引到這種危險人物,而能讓他僞裝成這副模樣也要接近,還表現出十成十的深情模樣,要麼有所圖謀,要麼她具備自己并不知道的特質。
“看來我們需要換一個地方了。”
“贊同。”
出餐廳前時伊妲琳踉跄了一下,酷拉皮卡下意識扶住她,才發現她抖得厲害。
隻是在強裝嗎……他有些不忍于心,沉默将胳膊送過去一些讓她抓得更緊一些,伊妲琳垂着頭,黑色的長發遮住面容,看不清她的表情,他們一步一步慢慢走着,在一家不錯的旅館裡開了一間雙床房。
伊妲琳進房間後突然笑了起來:“完了,我剛剛用的親密付開的房,你覺得他會怎麼說呢?”
酷拉皮卡深知伊妲琳腦子裡那根線斷了之後就會自動切換樂子人狀态,以避免自己崩潰,因此他相當配合,附和了一句:“真愛應該隻關心你會不會累,自己做得夠不夠好,而不是在意對方是不是用自己的錢找了别人。”
伊妲琳悶笑了兩聲:“你不是說這種話的人,也不會做這種事,别附和了。”
酷拉皮卡沉默下去。
你又怎麼知道我不是呢?
但他還是什麼都沒說,隻是講了自己記憶中的伊妲琳,他們坐在一起,像好久不見的老友。
酷拉皮卡第一次遇見伊妲琳,是在獵人考試上,那時候還青澀的他經常失去理智,而伊妲琳是他身邊那個,看起來最瘋狂的那個女性,她瘋得讓人覺得可怕,可是她偏生又眉眼俱笑,宛如盛開的玫瑰花,帶着尖銳的針刺和鮮豔的顔色。雖然酷拉皮卡并不認同她的做事方式,但也深知如果不是伊妲琳,這一路上要死很多人,再說了,規則并沒有說不行,那就是行。
再次相遇,已經是友克鑫了。
其實那個時候,酷拉皮卡覺得伊妲琳是去和旅團拼命的,隻是不知道為什麼她又放棄了,她那一場盛大的演奏,讓近年來的音樂獵人在增加。那周遭景色被音樂改變的魅力,無人能擋,而酷拉皮卡也聽旋律提起來過。
——“說起來,初次見面的時候,伊妲琳小姐不是在那裡彈奏鋼琴曲麼?那個時候雖然對你說了她很危險這種話,但那首曲子非常歡快清新,她演奏的時候其實也很開心,不是内心澄澈的人是不可能彈奏出這樣的曲子的。有時候,人心也會騙人,隻要把自己都騙過去的話,連我也不能分辨,所以伊妲琳小姐或許并不是我們所想的那樣。”
她的确不是他們所想的那樣。
她是一個很好的人。
“後來我再也沒有見過你,也不知道你過得好不好。”酷拉皮卡結束了回憶,沖着沉思中的伊妲琳微微一笑:“所以我希望自己能幫助你,因為你也幫助過我。”
他因為殺了人而發燒的那個時間,伊妲琳安撫了他。
剛準備說話的伊妲琳,突兀聽見了電話鈴聲響起,她看了一眼來電顯示,顯示給酷拉皮卡看了一眼,示意這是庫洛洛,而後接了電話。
庫洛洛的聲音依舊溫和。
“是家裡不舒服嗎?”
伊妲琳歎了一口氣,坦率回應:“不舒服,庫洛洛,我們該分手了。”這句話她早有準備,可庫洛洛隻是輕笑着問她,為什麼要分手?是因為你找的這個偵探嗎?别擔心,伊妲琳,他很快就會消失了。
“他消失了,我們也會分手。”
“那你要跟我結婚嗎?”
“絕不。”
“……我很好奇,你現在對我是什麼樣的感覺?”
伊妲琳摸了一把模糊的眼睛,她忍不住抽噎了兩聲:“這很重要嗎?你根本不在乎我的感受,你隻是騙我,哄我,以為這樣我就會變得愚鈍,用愛情來騙一個女人真的太簡單了對不對?不過你可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真實是被我厭惡的,就要用虛僞的假面來對待我,一旦被扒開了不就是隻剩下讓我惡心的真實了嗎?”
“可是你為什麼惡心我呢?我在感情上沒有欺騙你。”
“任何的欺騙都是欺騙,别以為隻要你是認真地喜歡就可以把這個當作免死金牌。”伊妲琳接過酷拉皮卡遞過來的紙巾,擦了擦眼睛:“我無法接受另一半是個殺人不眨眼的瘋子,也不想要一個從身份到人設都是虛假的對象,我們分手吧,你從來沒有在同一個高度來看我,你隻是這麼想着——女人,隻需要付出愛情,你就能獲得的東西。”
“……”
“你要有膽子自己來,我還敬你是條漢子,但是現在,你隻不過是一個蜷縮起來的懦夫!”
伊妲琳狠狠挂斷了電話。
她深呼吸了好幾次才冷靜下來:“我居然真的罵出來了,天呐,他殺了那麼多人,下一個就是我了……酷拉皮卡,幫幫我幫幫我……”
她打賭,庫洛洛現在氣得要死。
不過其實沒有如她所願,庫洛洛隻是忍不住地在笑,手掌習慣性搭在臉上思考,唇角卻揚了起來。這種熟悉的感覺終于回來了,卻與之前有所不同,和她自己有實力的感覺不一樣,這是一種狐假虎威的威吓,像炸了毛的貓在企圖威吓對手一般,而這種場景是他親手飼養出來的。
一個普通人,普通的過着,普通的談戀愛,會不會再度變成那個王呢。
距離下一次伊妲琳蘇醒倒計時,三個月。
而他的附近隻有飛坦和俠客,至于是為什麼,他們再清楚不過了。
“看來團長你要使用第二個辦法了。”俠客其實還挺擔心的,他提供了技術支持來通過追蹤每一個追蹤伊妲琳的人,來順藤摸瓜伊妲琳的所在地和資料,這個時候他竟然有點覺得伊妲琳能給他來一拳,明智之舉是在此刻劃清一下界限:“剩下的我就不參與了,團長你加油……我還不想被伊妲琳打成飛坦那樣。”
“她怎麼不把别人打成我這樣?”
飛坦冷笑一聲,他的眼神甩過去就跟要殺人一樣,俠客舉手投降,心想,你個戀愛腦還是别說話了。
“你說得對,打是親罵是愛。”
俠客言不由衷。
他可不想打架,要是可以,隻要和伊妲琳約會就行了嘛。
庫洛洛站了起來,他看了最近一班的飛艇,随性下達了不需要跟随的指令,正當他往外走時俠客站了起來:“團長,派克那邊……好像已經知道了。”
伊妲琳随手丢下的種子,在派克諾坦心裡生根發芽。
她似乎一着急就無法思考自己給予的「愛」的分量,以至于時至今日還困擾着派克諾坦,她輾轉反側,陷入熱戀,情況糟糕的隻能抱着伊妲琳留下的東西才能睡着,理智和瘋狂做拉扯,這一年多确實過得不太好。
“嗯,派克有什麼想要說的嗎?”
庫洛洛心平氣和等待着。
“她說……和鎖鍊手對上太危險,請你一定要小心。”
“讓她不用擔心。”庫洛洛的大衣随風輕輕晃動,微微敞開的衣角揚起:“現如今旅團的運轉還在繼續,同從前沒有任何不同,失去窩金已經足夠讓我們警惕,任何一次活動都不會停止,就算是我也不能影響旅團的正常活動,不是嗎。”
蜘蛛有十二條腿,缺失其中之一,還能夠勉強爬行。
但不會忘記失去的那條腿。
伊妲琳坐在自己的房間裡,實在是不舍得自己所擁有的一切,她和酷拉皮卡約好了,酷拉皮卡在樓下等,而她自己回來收拾東西,雖然他并不贊同自己這個行為,認為盡快離開才是最好的,但是伊妲琳……實在不想逃跑。
她已經深刻了解到庫洛洛是個瘋子,不可以用正常人的思維來思考,她的思維與他似乎完全不能并行,因此顯得格外的扭曲怪異,而酷拉皮卡加入之後,她意識到更多藏在平常事件下的特殊,這是她格格不入的最本質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