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代表她比起那三個人,起碼真的愛你。”
“……”
原來這才是最真實的理由,是俠客他們難以說出口的理由,是因為派克諾坦那一瞬間被拯救的理由,是真切出自伊妲琳内心的愛與喜歡,她并非像普度衆生一樣留下她,也不是出于對生命的尊重,而是簡單的——我喜歡你,所以你活着。
俠客怎麼說出口呢?
隻會讓派克諾坦的病情加重而已。
溺水者本就難以自救,這句話如同火上澆油一般不該出現。
瑪琪站起身,調整了手腕上的束帶,語氣依舊平靜:“伊妲琳應該并不知道自己對你傾斜了真實的心情,所以團長和俠客找到她了,不過因為她對自己下了某種暗示,所以現在她是一個普通人。”
“她還好嗎?”派克諾坦幾乎是下意識地問,身為普通人的蜂後,不會重蹈覆轍嗎?瑪琪搖搖頭:“很難判斷她現在的狀态,完全是普通人也不算,心底越是黑暗的人就越是會在接觸之後被吸引,但是普通人則會覺得她是普通人,沒什麼大不了的。”
所以她的生活平靜,舒适。
瑪琪走後她把自己包裹在被子裡,差點窒息時還錯以為這也算是愛的一種。原來愛是這樣折磨人的東西,愛是這樣令人痛苦又悲傷的東西,伊妲琳并不知道自己在受罪,她恐怕早就把自己忘了吧?
那他們說的,大概也是假的。
可是瑪琪不說謊。
那一定就是誤會了。
反反複複的心思徘徊着。
像自己這樣能夠讀取人心的家夥,從來就應該被排斥在外,從來就……
就這樣一天一天,一天又一天地度過。
發生轉變那一天,派克諾坦聽見門鎖轉動的聲音。
輕快的腳步聲從門口踏入,她帶着濃烈的香味,是靈魂深處渴望已久的味道,那種香味大概每個人的感覺都不同,是緻命引誘的信息素那般攥緊着胃袋。派克諾坦從床上撐起身子,驚疑不定地望向卧室門外,那人根本沒有隐藏自己的打算,甚至在屋子裡走動。
派克諾坦的腦海裡立刻意識到她在做什麼——進門,脫鞋,然後去浴室裡進行了洗漱。
她想要推門出去擁抱她,卻又被釘死在了原地。
糾結,惶恐,輾轉反側這麼多日以來的害怕,此刻全部百花齊放。派克諾坦不由自主地捂着臉,她這時候也想把手指從眼睛裡伸進去,攪爛那不停思考的腦子,好像這樣就能夠恢複往日的平靜。
愛能把一個人變得不像自己。
所以愛是絕症。
浴室的門被推開了,她拖沓着濕淋淋的拖鞋,然後坐在了沙發上,因為沙發彈簧發出了聲音,緊接着是毛巾擦拭的窸窸窣窣聲,吹風機被開起來了。每一步都在表明,她的狀态很放松。派克諾坦情不自禁望向了窗戶——從這裡跳下去逃跑吧,這樣就能夠避免了。避免她從不渴望的結束。
吹風機停止,而門被推開,頭發吹幹狀态的伊妲琳長發蓬松而柔軟。
她穿着派克諾坦的吊帶睡衣,上身被撐得布料都顯得太少,走路時那起伏沒有被束縛于是劇烈晃動着,幾乎跳出去。伊妲琳腳步輕快,脫下拖鞋掀開派克諾坦的被子,就這樣蹭了進去,她顯得有些疲憊,胳膊摟着派克諾坦的腰,孩子氣似的撒嬌了一聲:“陪我睡會兒,派克。”
她是被治愈嗎?
可是為什麼這麼想哭。
為什麼派克諾坦會覺得自己又是得償所願又是空虛寂寞呢?
她讀伊妲琳的所思所想,發現她什麼也沒想,平靜地躺在她的懷裡,就好像親密無間的朋友一樣。派克諾坦的手指撫上她的唇瓣,緊接着,懷中的人張嘴咬住了她的指尖:“還是你想更累一點,再讓我睡呢?”
累。
真的很累。
手指泡到腫脹,舌根也要發麻,可派克諾坦在笑。
她抱緊了伊妲琳,抱緊着自己生命裡這個不同尋常的意外。
原來愛隻有在得到的時候才會幸福,人隻有在失去的時候才會痛苦,所以她現在,是幸福的。
派克諾坦終于痊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