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為他嗎?
……
沒多久,家裡就又來了一個女人,和他的母親非常不一樣,也讓他更加迷惑。
有時對他無比關心,有時卻又對他無比冷漠、粗魯,甚至暴力。
見到父親的日子越來越少,而這個女人對他關心的模樣也越來越少。
他身上看不見的地方,布滿了淤青傷痕,有時餓肚子,有時生病。
這個女人說:“真是個乖孩子,不哭不鬧,真是聽話。”
顧忱已經能理解一些話了,女人說的那些話是在對人表示誇贊。
那時的他是這麼認為的。
于是他在這樣的環境中平靜地長大。
自然,他也明白了,原來這世上并不是所有表示贊許的語言,都是表示贊許的。
他明白了人與人之間許多複雜的關系,明白了他父母之間發生了什麼,明白了這個女人與哥哥究竟是什麼樣的人。
他最先領會到的一種複雜人性,叫僞善。
可惜,他明白得太晚了。
他已深陷地獄,不知該如何反抗。
于是,他也學會了恨,學會了虛僞和欺騙。
……
“渺渺,要學會這些,好難啊。”
“可是我很高興,我學會了好多,才能站到你的身邊。”
他說難的時候,十分松弛,不知道他隐去了多少痛苦。
祝渺有些哽咽,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松散的頭發:“一切都過去了。”
顧忱抓住她的手,搖搖頭。
“還沒有,沒有過去。”
“什麼意思?”
顧忱沉了沉聲,嚴肅道:“我懷疑,我這次的昏迷,就是顧凜設計的。”
“我想起來了,新聞上說,就是他讓你使用的腦機設備進行治療,你是懷疑,他是故意的?”
“是的,這麼多年來,他一步步取得父親的信任,将許多研發項目交給他管理,他不知道是怎麼說服父親,讓我做腦機測試的實驗者,之後我就陷入了昏迷。”
“那你的意識為什麼會進入遊戲?”
“這我也不清楚,但是這款遊戲也是他手下管理的業務之一。”
“也就是說,這兩者之間必有關聯。”
這件事背後定有蹊跷,說不定顧凜還是不會善罷甘休,畢竟顧忱越長大越健康,對他的威脅就越大。
若是顧凜在顧家的地位越來越穩,那顧忱就危險了。
顧忱看出了祝渺的擔憂,很是滿足:“不要擔心,渺渺,接下來的日子,我會想辦法解決問題。”
他頗為遺憾:“隻是……可能不能經常陪你了。”
祝渺想到原文裡,顧忱大概是二十出頭年紀輕輕就開始繼承家業,然後一直穩坐顧家掌門人的地位。
壓根沒有他這所謂的哥哥這麼一回事。
那應該沒什麼好擔心的。
祝渺信心十足地鼓勵道:“沒關系,你家裡的事我可能幫不上什麼忙,但你做什麼我都會支持你的,我相信你。”
話剛說完,祝渺忽然想起來什麼,覺得自己說早了。
趕忙補償:“呃……但是咱們可不能做違法亂紀的事情啊!”
顧忱又笑了:“嗯,聽渺渺的。”
緊接着,祝渺好奇地問:“你在遊戲裡究竟遭遇了什麼?”
顧忱隐隐約約有提起過,但從來沒有細說。
顧忱這次也是一樣搖搖頭:“隻是一些不怎麼好的回憶而已,不重要的,渺渺。”
他不願意回憶起,祝渺也不願意多問。
隻是她還好奇:“那你自從遊戲世界裡出來後,如果我不願意和你在一起,你會怎麼樣?如果我抗拒你,你真的會把我關進遊戲世界裡一輩子?”
她的目光平靜中帶着探究,顧忱雖然對情緒較為遲鈍,但也能感知到,要是他說真的打算這麼做……那他可就危險了……
顧忱微微側目,“說實話……我也不知道,我隻知道,我當時沒有辦法控制自己,你的樣子和我所有記憶裡的樣子一模一樣。或許是不一樣的,但我能感覺到,無論是小時候的你,還是遊戲裡的你,那都是你。”
“我真的害怕,又一次失去你,所以我是真的想和你永遠在一起,哪怕那是遊戲世界裡。或許最終我會清醒認識過來,但當時我隻想,即使能欺騙自己一陣子,也好。”
哪怕是假的,他也想這麼做。
可是現在,他好慶幸自己沒有那樣去做。
能夠在一個真實的世界裡擁有渺渺,這是他最最幸運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