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回家就讓關起來,還不如不回來!
直接跑回西北了!
在心裡算了算......盤纏不夠啊!
還得自己想辄掙點兒錢!
在這兒起碼有吃有住!
略想明白的姚九娘擡屁股回屋了。
攔住跟着的錢嬷嬷:“嬷嬷,他不是關我禁閉嗎?那就關個徹底!從今天起,我不叫,你們不能進來!一天隻給我送一頓早飯,放在窗戶外面,我自己拿進來。其餘的時間,你們該幹嘛幹嘛,别來煩我!”
錢嬷嬷眼淚汪汪:“小姐,你不能自苦啊!”
姚九娘不明白錢嬷嬷哭什麼,利落地關上了房門!
回房,她找出自西北帶來一直沒舍得扔的舊衣衫,支在窗邊晾着。
看着天邊的雲漸漸消散,看太陽西沉。
她想了很多。
這一個多月的日子太好過了,讓她忘了很多事情,這一個下午終于一件件想起來了。
她娘死在産床上的時候空洞的雙眼。
血浸透的褥子都不舍得燒了給她娘,拆洗了繼續用。
三姐嫁給隔壁村,接親當天兩家暗娼打上門來,非要結姚六欠了大半年的嫖資。
三姐流着淚把男方家給的二兩銀子的彩禮給了鬧事的人。
姚六非要去考秀才那年,為了湊錢,把四姐半賣半嫁去了鎮上一戶打鐵的人家。
嫁去才知,她男人前面的媳婦留下三個孩子,十六歲的四姐一進門就做了人家繼母,還要操持窮苦的家!
五姐從小冷情,把自私自利的爹看得一清二楚。
不等姚爹賣她,剛十五歲,她自己先跑了!
已經和縣衙牢頭說好了送五姐去做妾的姚六回家一看人跑了,氣得打了七娘和九娘一頓,怨她們沒看好人。
到姚七娘十五那年,家裡能賣的都賣了!
有一天,姚七娘破天荒給姚九娘買了兩塊糖。
姚九娘知道,七姐也不想待在家了。
她眼看着七姐走的,嘴裡的糖很甜,為了這口甜,她情願讓姚六把自己打死!
可姚六沒打她。
家裡就這麼一個閨女了,他姚六和兒子還要人伺候呀!
姚九娘過上了比丫鬟還慘的日子。
家裡沒米,姚六醉在外邊不回家。
姚九娘就去撿人家地裡散落的麥子。
每天天不亮,去山上挖菌子和野菜。
饑一頓飽一頓的,養活着自己和姚啟祥。
後來薛二叔來鎮上開醫館,看姚九娘日日上山,就讓姚九娘采藥材賣他。
跟着薛二叔,姚九娘手裡才有了不多的銅闆。
不用在人家的白眼下撿麥子玉米。
後來薛二叔教她認各種草藥,讓她在家炮制藥材。
日子就更好過了。
飯桌上能見着肉了。
姚六這才回家回的勤了些。
嘴裡的賠錢貨也變成了親閨女。
這親閨女自己能掙來錢了,脾氣也硬了,訓姚六跟訓三孫子一樣。
可姚九娘知道,她這爹靠不住。
等自己到歲數了,最遲等姚啟祥能自理了,姚六就會像賣她幾個姐姐一樣把自己賣了!
進京的時候,姚九娘也有過期盼。
她爹交好運了,會不會真的對她好一些?
如今看來是不會了。
本性難移。
他還是那個溜須拍馬,醉死在酒缸裡的窩囊廢!
指望靠着窩囊廢安安穩穩當什麼姚家小姐?
姚九娘不做這樣的夢了!
寅時末,天邊一抹亮白。
姚九娘換上舊衣悄悄翻牆出了院子。
這一人高的院牆,困得住真正的大家小姐,困不住自己!
摸到竹林,費了一些周折才摸到外牆。
姚九娘借着竹子的力,翻到了牆外。
大清早,街上空無一人。
姚九娘慢慢走着。
西街的早點鋪子慢慢有了煙火氣。
在氤氲的水汽之間,她看見了翟貴。
翟貴也看見了她。
“姚姑娘,你怎麼了?”
翟貴看着她的打扮不解。
“我......”姚九娘頓了頓,“我想找個營生。翟大哥可知這京城有什麼女子能做的?辛苦或是掙得少我都不嫌棄。”
姚九娘本想去城外的山上采藥賣。
可一來不知道京城的藥鋪收不收,二來采藥十分辛苦。
到底是過了幾日好日子的姚九娘心裡有些猶豫。
想到翟貴是本地人,或許比她知道的多,才有這一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