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家怎麼了?
容不下他和他的妻室?
想到這裡,裴相冷道:“你母親說你成婚之後要分家?”
“是。”裴仲瑜道。
“為何?”
“我要娶的女子性情跳脫,為母親不喜。”裴仲瑜直白道。
“所以你在她和父母之間選了她?”裴相匪夷所思中帶着一分憤怒。
裴仲瑜直視裴相:“母親不也在我和兄長之間,早早選擇了兄長?”
裴相聽到這話反而有一絲安慰:這個孩子還是怨啊!怨他母親不疼他!
“你母親,她也不是不喜歡你,隻是你兄長到底是她的第一個孩子。傾注了太多心血。難免......”裴相憋了七年的話終于說出口。
裴仲瑜已經過了在意這些的年紀。
他這麼說完全是為了合情理地離開裴家。
“我懂得,父親。可我不想我的妻子因為我不為母親喜歡而受委屈。如果她嫁給我隻能活在裴家,隻能日日面對不喜她的婆母,委曲求全幾十年,我何必娶她?我娶她是因為愛他,不是報複她!”
“可你也要考慮裴家的名聲!”裴相自己說出口的時候都覺得自己沒有說服力。
果然裴仲瑜不買賬:“父親母親生了我,養了我五年,我自回京,到現在也有七年。這七年母親動辄打罵,我沒有一句怨言。我想問,我到底如何才能還清這一份生養之恩?難道尋我回來就是為了叫我報恩?而我今後的一生都要由你們說了算?那我欠林家的呢?何時還?父親,為何我欠裴家也欠林家?我生下來便是還債的嗎?”
裴相震驚于裴仲瑜的想法:“你......你原來一直這樣想?”
“罷了,”裴相道:“分家便分吧。隻是你要記得你是裴家的人,家能分,血脈親情不可斷。”
裴仲瑜滿意道:“孩兒知曉。”
“我會讓你母親理出一分單子,該分你多少就是多少。”
“無須母親操勞,我這幾年的俸祿不多,也不曾給家裡貢獻什麼,沒臉要家産。”
裴相一陣心疼:“你還年輕,不知道撐起門戶多麼辛苦。成家的人,總不能讓家眷沒有片瓦遮身。”
裴仲瑜堅持到:“我娶得了她就養得起她。父親若是堅持,不如多給她些聘禮,給她撐一撐臉面。”
裴相心想他們成親了就是一家人,隻要願意收,給誰都是給。
“就聽你的,你母親不容易,多順着她。”
裴仲瑜滿意地離開。
白氏嗔怪裴相:“叫你勸他,你倒好,事事順着他!”
裴相安撫自家夫人道:“你也聽見了,他心裡是怪咱們的,當年的事,他沒放下。多彌補些吧!”
“天下無不是的父母!我拼死生了他還不夠嗎?而且那姚家女都放話了,不稀罕家産,我還上趕着送給她?”
裴想看着白氏:“你若是想還有這麼個兒子,就聽我的,把該他的給到聘禮裡。不了,将來你我百年,懷瑾便是孤存于世。有個什麼,幫他一把的人都沒有!”
白氏想到大兒子,還是不敢把事做絕。
“你是家主,聽你的!”
姚安泰帶着李氏去安樂巷看了裴仲瑜的宅子,真是無一處不中意!
心裡更感慨,自己這命啊!
生這麼個閨女!
瞧瞧!
把宰相家的兒子迷得贈嶽父大宅子!
嘿!
祖宗保佑啊!
算了遷宅的吉日,李氏忙前忙後搬了家。
姚九娘住進新院子,并沒有太開心。
她還是喜歡先前的院子,隻要那片竹林在,她心裡就有底。
李氏投桃報李,住了人家的大房子,也想着教好姚九娘這個未來的裴夫人。
趁着搬新家,從買奴婢,各院的安排,大小管事任命,日常一府林林總總的開銷,到如何禦下,如何看賬本,如何賞罰,賞罰分寸的拿捏,事無巨細傾囊相授。
趕上楊管家不舍故地,堅持留在舊宅。
李氏一邊提拔喜新人做管家,一邊傳授姚九娘識人之術。
姚九娘每天天不亮就起床跟着李氏學,到入夜了李氏要安寝才能回自己的院子。
她已經從最開始的雀躍期待,慢慢變得麻木。
夜裡躺在床上,她總是懷疑自己真的要過一輩子李氏這樣的日子嗎?
不是與手底下人鬥智,就是想着法兒的壓着兩個妾室。
隻要是丈夫的孩子就要一視同仁地撫養。
隻要進門了,自己姓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時時刻刻要維護夫家的名聲。
花費自己一輩子,就是為了自己的兒孫所在的宗族繁盛。
而自己的付出和委屈無人看見。
榮辱系于一個男人,他高升,自己就是尊貴的夫人,他落魄,自己隻能認了。
姚九娘雖然不介意和裴仲瑜過苦日子,也不在意裴仲瑜官大官小。
可如果成親就是把自己埋進雜事和賬本裡,想想實在是呼吸不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