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動作一頓,付槐南立馬推開他站了起來。
祝千山慢慢坐起身,想燒了這個地方的心又燃了起來。
然而付槐南的無語也不比他少。
兩人無言地,靜默地看着那人進來。
來人是一個老太太,滿頭銀絲,慢慢地走到一處桌前,付槐南這才看見,那是一處靈台。
靈台上很簡單,一張遺像,兩方燭台。
老人沉默地走過去,拿起遺像,輕輕擦拭。
這才注意到,遺像後面還有一張遺像,重疊在一起。
祝千山仔細看了看,桌上那張,是一個女人,而老人手中那張,是一個年輕男人。
照片上的女人冷着眼,眼中一片空寂,心如死灰。
老人擦幹淨了手中的相框,把它放在另外一張的前面,兩張照片,從正面看,完全合在一起。
老人在原地靜立片刻,慢慢轉過身來。
直直看向他們。
那是一雙空洞的,平靜的眼睛。
兩人站起身來,靜觀其變。
老人沒有什麼奇怪的非人類行為。她隻是慢慢走過來,站在了祝千山面前。
她遍布溝壑的手慢慢舉起,眼睛深深地看着祝千山,似乎是在尋找什麼,懷念什麼。
祝千山輕輕往後退了退,潛意識想躲開,但他一對上那雙空洞的眼睛,有些不知所措。他忍了忍,想着要是真的來摸他,他再躲開。
老人卻在快要觸摸到他時,停下來。
她垂下手,目光不移地看着他,似乎是終于看夠了,才移開目光。
付槐南正打量着老人的行為,卻看見老人轉而看向了她。
“你來了。”老人聲音嘶啞,像是腐朽的木。
“你帶他來了。”
付槐南沒有回答。
她低頭看着老人,心髒狠狠跳了兩下。
老人空洞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下付槐南,停在了她的頸間。
她伸出手。
付槐南皺了皺眉,祝千山拉住了她的手。
付槐南輕輕捏了捏他的手心,示意他不要動作。
她直覺老人不會傷害他們。
直到老人的手勾出付槐南頸間的一根細細的紅繩,付槐南才明白她的意圖。
她勾出一顆小小的平安扣,白玉光澤,正是不久前祝千山戴的那顆。
祝千山低頭看了看那根紅繩,蹙了蹙眉。
那雙枯枝般的手輕輕在那小小的平安扣上摩挲着,像是重複一個機械的動作。
她慢慢放下,付槐南捏起那顆墜子,擡眼看向老人。
老人臉上浮現出不合時宜的笑意。
“你們來了,就幫我去買一對白燭吧。”
白燭?
付槐南看了一眼空空的燭台。
“有地方買嗎?”祝千山開口問。
老人渾濁的眼睛慢慢移向祝千山,又是一陣靜默,像是在細細打量祝千山的樣子。
她慢慢開口:“樓下,他們會送給你的。”
說完,她緩緩轉身,坐在靈台前的椅子上,陷入了長久的靜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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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顆平安扣,到底是怎麼回事兒?”付槐南手中摩挲着那顆墜子,低聲問。
祝千山看了看那顆瑩白的玉,想了想:“也許是,我這個角色,送給你的?”
付槐南看着幾乎空無一人的大街,四處找了找,才發現有一家喪葬用品店。
兩人往店家走着,付槐南疑問道:“那跟這個夢有什麼關系呢?”
“夢中的東西,不能一定求個邏輯。”祝千山聲音沉沉,“走一步看一步。隻希望不是壞的東西。”
兩人攜手走到喪葬店,店家穿着一身紅色毛衣,坐在前台,攤在椅子上,臉被桌上的菊花擋了一半,絲毫沒有起來迎接一下的意識。
白燭在最裡面,而過道幾乎被花圈錢紙擋的狹窄一條。
祝千山上前去敲了敲玻璃台面:“你好,拿一對白燭。”
“自己去拿,不要錢。”店家大媽在搖椅上晃晃悠悠,頗有些不耐煩。
祝千山看她也沒什麼服務意識,隻好自己擠進去拿。
付槐南攔住他:“我去吧。你别給人家花圈擠倒了。
祝千山這塊頭,這過道堆這麼多東西,有點風險。
祝千山“嗯”了一聲,乖乖等在外面。
付槐南小心地進了店,到最裡面拿了一對白燭,小心翼翼地轉身準備出來。
她小心看着腳下,怕踩到随意堆在地上的黃白菊花。
“你好久沒來拿東西了。”店家大媽突然開口了,眼睛卻還閉着,悠悠閑閑。
付槐南擡頭,沒有回答。
不過店家說完這句話,也沒有下文了。
付槐南卻心慌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