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魏徹雖不明她話中之意,也沒有過分追問,隻是卸下肩頭披風,胡亂一卷,随意丢了給聞絮。
“我有些熱了,拿着它騎馬不大穩當,你順便幫我擱在馬車裡頭。”
“嗯…好。”聞絮一頭霧水地接過,微涼的指尖觸及他的披風,登時感到一陣暖意蔓延,她鬼使神差地問了一句,“我能蓋嘛?”
“随你。”
聞絮将窗門關緊後,隻是頃刻,又傳來一道催促似地敲窗聲。
聞絮再次推窗,見魏徹依舊是那副淡然處之模樣,頓時一陣氣惱湧上心頭。
她不免多心多想,莫非他記恨着自己方才為了白栀而駁了他的臉面,繼而有意戲耍自己?
“哥哥!”
魏徹側目,反常的好脾性回應,“嗯?怎麼了?”
聞絮挑明直言,“哥哥幾次三番敲窗,卻又不說何事,為何要戲耍于我。”
她說這番話時,語調裡帶着一股小女兒家的特有的嬌蠻。
魏徹瞧了瞧眼前這個氣鼓鼓的小姑娘,又看了一眼吱呀松動的左窗,頓時明了,難怪她這般問自己,原是這風與邊窗在作祟搗鬼。
魏徹似乎不求急自證清白。
“無憑無據,我何時戲耍于你?”
“你……”
聞絮語噎,幹脆關上窗,不與他争辯。
見她怄氣,魏徹唇邊意外溢出一抹淺笑,語氣輕輕柔柔,哄孩子似的朝窗内道:“好了,你别惱了,我并不曾動過它,你說我幾次三番敲窗,應當是這風的緣故,等回府後,我喚劉直尋人來修。”
聽言,聞絮霎時耳尖通紅,面如火燒,“白栀,這下我沒臉見他了。”
白栀卻是一臉興奮,“怎麼會呢小姐,公子待您好生不同,主君跟前都不曾聽過公子服軟。”
“是嘛?”
就着白栀的話,聞絮認真思忖,好像自打去歲宮宴一别,他對自己似乎少了些許淡漠,添了幾分關切。
不過,一想到将才是自己誤會了他,聞絮羞赧不已,用披風蒙住腦袋,悶悶道:“罷了罷了,我不應他,隻當做沒聽見就好。”
東宮正門,馬車緩緩停穩,白栀扶着聞絮下來,此時魏徹也腳踩馬镫,利落翻身下馬。
乍暖又還寒,春風漸急漸猛,其中還夾雜着幾絲未曾完全消融殆盡的輕寒。
聞絮緊緊裹着一襲寬大的深青鬥袍,她薄如蝶翼的身軀,眼下立于風中,仿若下一刻就會被這風吹得無影無蹤。
魏徹見她大庭廣衆之下,罔所顧忌地披着自己的衣物,面色一頓,驚愕浮出眼底。
一個姑娘家,怎可如此明目張膽地穿着男子衣物,成何體統!
他大步如流星走聞絮跟前,還不待魏徹說些什麼,她便逾矩地拉起他的手。
這倒春寒的風猛烈至極,他在外頭騎着馬,還将禦風的鬥袍給了自己,這受寒飲風的定是難捱。
聞絮雙手撫上他的溫熱的掌心,定心道:“幸而不涼。”
魏徹神色怔愣,哽在喉嚨裡的話硬生生咽下,他姿态僵硬地把手抽離出來,掌心垂在腿側微微發顫,不由自主回味着她指尖微涼的觸感。
既知他不冷,聞絮扭捏道:“哥哥,你的鬥袍就先借我穿一穿,可以嘛?”
“你同阿衍也是這般?”
“那般?”
“你不知男女有别?”
好端端的,他怎又怒氣橫生?
魏徹不知從何時起,聞絮面對自己時不再怯懦,這一聲聲哥哥不要錢似的往外蹦,好似真的将自己當做親生哥哥一般。
魏徹鄭重其事說,“你為女子,不可輕易收下贈送男子東西,亦不可輕易贈送東西給其他男子,更加不可如适才一般搭上男子的手,倘若别有用心之人瞧見,有損你清譽。”
“阿徹哥哥也不行?”
“你雖将我和阿衍喚做哥哥,但我們沒有血親,終歸與你親生哥哥不同,不可将其一概而論,明白嗎?。”
聞絮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嗯,明白了。”
魏徹輕歎,她待事伶俐輕巧,怎麼待人就失了分寸,變得如此木讷?
他轉念一想,非是她遲鈍,而是父親母親過于在乎她的弱症,因此忘了教導她男女别途的道理。
罷了,人若是冷病了,那才叫得不償失。
魏徹道:“你先上馬車等我,我向阿姐替你尋件衣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