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羞布被甥女毫不留情地撕開,舅父滿臉窘迫:“不、不是、小淺。舅父沒有逼你的意思,你若不想嫁、便不嫁,等遇上可心之人,再談婚論嫁、也不遲。”
舅母一聽就急了,從旁揪起舅父的耳朵怒道:“不嫁?她不嫁,鵬兒娶仲妻的聘禮怎麼辦?當初鵬兒娶正妻,已然掏空了家底呀!”
“娶那一個便是了!”
舅父用力掙脫開舅母的胖手,滿腔積怨在妹妹死訊和甥女直白的嫌惡下,終于爆發了,“當初與尋常人家的姑娘成婚有何不好?家裡是何條件誰人不知?你卻非要打腫臉為兒娶妻!這些年過得緊緊巴巴,究竟圖個什麼!”
一貫順從的人突然反抗,隻會讓強勢者覺得需要加大打壓力度。
舅母跳着腳尖聲罵道:“還不是你廢物!當初妹夫在洛家混得風生水起,我還不是想着他能幫扶鵬兒一把,将鵬兒帶進洛家,咱家就光耀門楣了!我大話都跟人說出去了,誰想到你妹夫如此短命,就這樣沒了!”
“你沒本事也就罷了!連你妹妹都那樣狠心,平日裝得性子柔順,誰知就那樣看着咱鵬兒眼巴巴等着娶親,卻死活不肯拿錢出來!咱鵬兒腦子多活泛?日子過好了,能不管她們孤女寡母嗎?”
“還有你這甥女!從前我就看出她性子涼薄,沒有其他孩子機靈讨喜也就罷了,還總是冷眼瞧人,永遠都是這麼一副叫人厭惡的嘴臉!這樣寡情的孩子,姜婷還把她當成寶,真是沒見過好的!”
“就你們一家子,沒一個腦子好使的!”
她一貫聲音大,此時又扯着嗓子嚷嚷,院門口很快圍上三三兩兩的人來看熱鬧。
舅父臉紅脖子粗地對舅母吼道:“閉嘴!不嫌丢人啊!”
舅母繼續吵嚷:“我有什麼好丢人的?狠心的是你的親妹子,又不是我!得了那麼大一筆安家銀,硬是不肯幫襯咱家一把!咱鵬兒可是她親侄兒……啊啊啊啊!”
二人拉扯間,半桶泔水從天而降,兜頭淋了一身。
錢淺淋着泔水桶,指向大門:“我家綿綿怕生,還請二位‘陌生人’不要在我家吵鬧,礙了她的眼!”
舅母氣得眼睛立起來,朝錢淺撸起袖子:“小賤蹄子沒大沒小,老娘今兒非打死你不可!你爹娘死的早沒人管教你,我便替你爹娘管教管教你……”
舅父死命抱住舅母五大三粗的腰,連連急道:“别鬧了!趕緊走吧!”
錢淺一步未退,反而将别再腰上的菜刀抽出來,直指舅母。
“來啊!今日外面的街坊鄰居都能見證,你擅闖民宅,還揚言殺人。我為求自保,迫不得已将你反殺,官府也不會判我有罪!”
舅母從看見她拔出刀的一刻便不再掙紮上前了,那毫無溫度的話語,更是把她氣勢削弱了大半,色厲内荏斥道:“你、你膽兒肥了,還敢、吓唬大人了?!”
錢淺上前一步,将刀尖抵在舅母的心口,勾着唇角輕聲說:“那就來試試,看我敢不敢。”
她黑亮的瞳孔隐隐透出一絲興奮,令人毛骨悚然,舅母不由得後退了一步。
舅父滿頭大汗,小心壓下她的刀背,好聲好氣地說:“小淺你别沖動,我們這就走,這就走……”
錢淺垂下手,挑釁地看向舅母,語氣輕蔑斥道:“滾出去!我家的東西,你沒命惦記。”
舅母氣急,又不敢上前,隻能原地咆哮痛罵:“小賤蹄子你有何好得意的!造光了你爹拿命換的那點兒安家銀,也沒保住你那短命的娘……”
“啪”一聲,清脆響亮的耳光打到舅母的臉上。
舅母愣住了。
錢淺剛要揚起的手又垂了回去,這次舅父動作快,省了她的力氣。
舅父滿臉脹紅,半天卻隻憋出一句怒喝:“我要同你和離!”然後轉身沖出了院門。
舅母後知後覺居然被窩囊丈夫打了,怒火剛上一半,又反應過來他居然要和離?立即拔腳去追,口中喊罵道:“你個天殺的!居然要為了這麼個不孝甥女同我和離?你還有沒有良心……”
兩人很快不見了,看熱鬧的人也逐漸散去,隻剩三兩熟悉的鄰居寬慰錢淺。
李嬸安慰道:“小淺,這樣的親戚有沒有也無甚區别。别往心裡去,啊~”
錢淺臉上挂起禮貌的笑容,“謝謝嬸嬸,我不會在意的。天色不早了,準備晚飯了嗎?”
李嬸一拍大腿,“壞了,我的粥!”急急跑回家去。
正準備關門,才看到了站在角落的江遠山。
錢淺在書院念書時,兩次越級跳到志學院,與江遠山便是同窗了。他是青州第一世家的長子,自幼被家裡寄予厚望,他也認真苦讀,算是沒辜負家裡的期盼。
而錢淺這個“天才少年”的出現,将原本的天之驕子擠下神壇,因此沒少被他針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