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十安一愣,複而又低聲笑道:“還是頭回聽到這樣介紹自己名字的。不知深淺,倒是符合你的性子。”
錢淺知道他是在嘲諷自己人沒救到,反而險些搭上小命,對他怒目而視。
宋十安笑問:“後悔救我了?我雖然看不見,卻感受到一股帶着殺意的目光。”
錢淺不甘示弱怼回去:“悔,悔得腸子都青了。若目光能殺人,你現在已經被我戳成了篩子!”
宋十安又笑了下,“在下宋十安,十方皆平安的十安。”
“嚯,十方皆安,這名字一聽就被寄予了厚望啊!”
錢淺調侃完,見他神色有些低落,繼而追問道:“你不是天盲對吧?”
宋十安詫異地問:“你怎麼知道?”
錢淺嗤笑:“天生眼盲的話早就學會自理了。看你家裡人小心翼翼的樣子,也知道你剛這樣沒多久。”
宋十安停滞片刻才開口答:“兩個月十天。”
“意外導緻的?”
“同伴的馬突然發狂,我為救人摔下去了。”
“哦,那是傷了頭了吧?”
“這又是如何得知的?”
“我昨晚近距離看過你的眼睛,黑白分明,瞳仁明亮,既無外傷又無缺失,那大概率就是傷了腦子嘛!”
“想不到你還懂些醫術。的确,先前頭上腫得很厲害,現在已經消下去了,隻是眼睛還是看不見。”
錢淺猜測是腦子裡的腫塊壓迫了視神經?
她并不懂多少,也不敢胡說八道。隻是看他吃得小心翼翼,又給他夾了點菜說:“你呀,偶像包袱别太重了。你又看不見,就算把飯菜吃一臉,誰還敢嘲笑你不成?就算有人嘲笑你,那也是他們品性低劣,你又何必在乎那種人的目光?”
宋十安沉思片刻,錢淺還以為他在思考這句話的哲理,誰料他突然反問:“偶像包袱是何意?”
她解釋說:“就是美而自知,太愛惜自己的羽毛,不允許自己有糟糕的一面。大家都是凡夫俗子,何必太過為難自己。”
綿綿插話說:“姐姐說,人活着不是為了取悅别人,不要為了讨别人歡心去為難自己。”
錢淺誇贊道:“綿綿真棒,記得真好!千錯萬錯都是别人的錯,凡是讓你不高興的,愛誰誰,都讓她滾得遠遠的!”
宋十安笑容無奈,“你是真不怕教壞孩子。”
“我們綿綿都十四了,再過兩年就及笄了,就是大人了呢,是吧綿綿?來,再吃個雞腿,長高高!”
錢淺突然想起什麼,“哎對了!宋十安,你會喝酒嗎?”
宋十安頓了頓,點點頭。
錢淺很快拿來幾小瓶酒,直接将一個瓶子塞到宋十安手裡,“給!來綿綿,你也嘗嘗。”
宋十安驚詫之下出言阻攔:“别胡鬧,綿綿還小。”
“沒事兒,嘗一口。”錢淺給綿綿倒了一小杯。
綿綿先聞了聞,皺着眉頭喝了一小口,小臉當即皺成一團,“略略略……好苦、好辣!它在打我的舌頭!”
“哈哈哈……”
錢淺笑得開懷,又趁機教育道:“記住了,這就是酒的味道,一點都不好喝。以後記得,誰給你都不喝,那些非逼你喝酒的都是壞人!”
“嗯!”綿綿伸着舌頭用力點頭。
錢淺語氣帶着得意:“瞧見沒,這才叫教育。小孩子家,很多事你越攔着她越好奇,越會生出逆反心理,反而容易壞事。你讓她在你眼皮子底下幹,事情可控,她自己覺得沒勁,日後自然也就不幹了。”
宋十安無奈搖頭,“你怎麼總有這麼多歪理?”
“怎能叫歪理!”錢淺欲辯,又覺得自己好像在欺負人,于是拿着酒壺他撞了一下說:“你見識少,我不跟你計較。來,幹杯!”
宋十安喝了一口,凜冽的辣意滾過喉嚨,是久違的味道,有些過瘾。
卻聽錢淺的聲音說:“略……還是那麼難喝!”
他奇道:“你不會喝酒?”
錢淺眉頭緊皺,趕緊夾了口菜往下壓壓,才嘲笑他說:“你這是什麼蠢問題?喝酒有什麼會不會的,不就是往下咽嗎?長嘴了就會。剛出生的嬰孩兒也會有吞咽本能的好吧!”
宋十安遲疑道:“也,不是這麼說的吧?”
錢淺道:“你别光喝酒不吃菜,多剌嗓子啊!來,再吃個外焦裡嫩的丸子。綿綿,日後咱們也買這個菜吃,好不好?”
綿綿邊嚼着菜,邊含糊不清地應道:“好!”
這頓飯吃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