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淺把宋十安扶進西廂,掀開椅子上的蓋闆,“就在這裡。跟你們大戶人家的恭桶差不多,但更符合人體工程學。椅墊是昨日新換的,很幹淨,左手邊的盒子裡有廁紙。我就在院裡,有事随時喊我。”
她将宋十安的手放倒扶手上,宋十安微微颔首,“多謝。”
剛坐到院中石凳上,綿綿便邁出了房門。
錢淺揉着酸脹的眼睛随口道:“綿綿醒了。”
綿綿狡黠一笑,“我早就醒了,見姐姐與宋哥哥還睡着,不好打擾,就在屋裡看了會兒書。”
“噓!”錢淺老臉一紅,連忙示意她噤聲,又小聲叮囑:“此事日後不許再提,對誰也不可以。”
“哦!”綿綿乖乖點頭,又問:“姐姐,你眼睛好像有點腫?”
錢淺懷疑自己大概是提起姜婷的時候哭了,卻信口胡謅道:“是喝酒導緻的。喝酒會讓人眼睛腫、頭疼、嗓子啞,醉得不省人事。”
“你想想,若是冬日醉倒在雪地裡,豈不就被凍死了?若是醉着摔進河裡,就會被淹死。酒這個東西是不是害人不淺?姐姐今日就是給你做個示範,讓你看看嚴重性。你日後可萬萬不能喝酒,變醜失儀是小,丢了性命才是大!”
綿綿說小不小說大不大的年紀,對男女之事再懵懵懂懂,也會知道孤男寡女相擁而眠多麼不合禮數。
錢淺雖然避重就輕,卻也點明了自己今日失儀,讓綿綿知道這樣不對。
即便她壓低聲音,但宋十安如今耳力變好,一字不落全聽見了,忍不住輕笑。
聽到竹杖聲傳出,錢淺起身去扶宋十安,二人剛邁出西廂門檻,院門就響起了叩門聲。
“我去……”錢淺下意識松開宋十安想去開門,隻一瞬又重新扶回去,喚道:“綿綿去開門,應該是送柴的。”
綿綿極不情願站起身。
宋十安說:“綿綿不是怕生人麼?我沒事,你去吧!”
錢淺小聲回道,“不是為你。我是想鍛煉綿綿,日後她總會需要一個人獨立生活的。”
“為何?”宋十安不解,“你隻要找個家風好、性子和善的夫婿,不會容不下綿綿的。”
錢淺沒想到他能想歪到那去,卻也沒法解釋,便沒反駁,扶他到石桌旁坐下。
門外大叔笑容可掬地對綿綿說:“您家要的柴火。”
綿綿站在門後,指了指柴房。
送柴的大叔是老熟人,知道那是柴房,自行搬着柴火去放。
錢淺對綿綿說,“綿綿,去給伯伯拿錢。”
柴火放好後,大叔笑着走向綿綿,“喲,今日是綿綿姑娘做掌櫃?”
綿綿緊張地後退了半步,拎出幾串銅錢,“九十銅。”
“對,正正好呐!”大叔笑呵呵接了。
錢淺送着大叔向外走,小聲囑托:“您知道綿綿膽小怕生,日後倘若我不在,還請您千萬照應着些,莫要突然換了生人吓着她。”
“這是自然,姑娘無需客氣。”大叔笑着告辭。
綿綿看着關門回來的錢淺,語氣有些慌張:“姐姐,你不想要我了?”
“胡說什麼呢你!”錢淺輕輕打了下她的手,“我那是怕,怕萬一我不在家,人家叔叔嬸嬸來送米送柴,你連錢都不給人家。從今往後,你要鍛煉鍛煉膽子,替姐姐分擔這些活計。”
綿綿用力點頭:“我什麼都能幹,姐姐别不要我。”
錢淺捏捏她的小臉哄道:“不會的,姐姐怎麼舍得離開你呢?”
綿綿看向宋十安,遲疑着問:“那,姐姐若是成婚了呢?”
錢淺看她神情忐忑,又看了眼宋十安,突然就明白她的顧慮。綿綿這是以為自己要與宋十安成婚,想把她自己留在家?
“你,你胡說亂思、不是,你胡思亂想什麼呢?”
錢淺慌得舌頭都打了結,臉突然就燒起來。想到宋十安看不見,他定然不知綿綿的意有所指,趕緊捋直舌頭,“啊,總之,姐姐不會丢下你去成婚的。就算姐姐真的成婚了,也一定會把你帶在身邊的!”
“那若是綿綿先成婚了呢?”宋十安調侃姐妹倆。
這下錢淺愣了。她還從未想過綿綿會成婚。綿綿還小,不懂情愛,隻是從各種書和話本子裡得知,成婚便是有情人生活在一起。
誰料綿綿毫不遲疑地說:“我成婚也要帶着姐姐!咱們就在家裡成婚,我還與姐姐住東廂,讓姐姐的夫婿和我的夫婿去住正屋!”
“啊這……”錢淺忍俊不禁,逗弄道:“嗯,綿綿規劃的很好,就按你說的辦!那你何時給姐姐帶個夫婿回來呀?”
綿綿認真想了想,“姐姐是喜歡那個風流才子,還是那個江湖俠士?綿綿一定尋個你喜歡的回來。”
宋十安聞言仰起臉,哪個和哪個?
“綿綿是給自己找夫婿還是給姐姐找夫婿啊?”錢淺哭笑不得,摸摸她的頭說:“你呀,找你自己喜歡的人就好啦!”
綿綿滿口答應:“好!那我就找姐姐這樣的!”
閑扯了幾句,錢淺問:“話說,咱們晚上吃什麼?我一點都不餓。吃飽了睡,睡醒又快要吃晚飯了。”
宋十安提議道:“中午吃的油膩,晚上喝點粥吧!”
“好,我用砂鍋把粥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