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也談過戀愛,并且是父母老師都知道、并且都支持的那種。
對方是父親下屬的兒子,兩家也算是世交,二人同班同級,又同樣優秀上進,任誰看都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實際二人連手都沒牽過,交流的内容都是學習相關和對學業的規劃。但大家都那樣起哄,連父母都跟着打趣,二人都沒否認過,就算是默認了戀愛關系。
錢淺如今有些懷疑,那該不該被稱作“一段戀愛”。
她如今體會到了心動的感覺,還有“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思念。那種想起他某句話就不自覺會笑的感覺,在腦海裡描繪他面容時的甜蜜,回味他某個動作就抓心撓肝的心癢,她都從未有過。
相比較而言,前世的那場戀愛更像是同齡人之間的欣賞和尊重。在她家遭遇橫禍之後,他媽媽便不許他來看望錢淺,她也并不覺得傷心,隻覺得該有個體面的告别。
而對宋十安,她簡直無時無刻不想靠近他。他兩天沒來,心裡便開始不舒服。先前想教他跳舞彈琴,除了想讓他舒展身心,也是因為想與他更親近,甚至是有肌膚之親。
挺流氓的,但這就是她的真實感受。
宋十安用骨節分明的手指不斷摩挲茶杯,突然開口問:“還沒看夠?”
“誰看你了!”
錢淺心虛地挪開眼,又想起他說的警覺,十分懷疑有沒有這麼神,還是他沒有完全失明?
這麼想着,她狐疑地将手伸到他的眼前晃了晃。
宋十安卻突然擡手捉住了她的手腕,吓得錢淺差點跳起來,想抽回手對方卻不肯松。
宋十安解釋說:“我真的看不見,但能感受到你的目光。至于這個,”他捏了下她的手腕,随即松開說:“眼前都有風了。”
“看了又怎樣?”錢淺索性承認了,無賴道:“怎麼,不準啊?那這裡好多人都看你呢!”
宋十安哭笑不得,“我不是那個意思,随便看。”
錢淺剝顆花生放到了他手裡,“這才對嘛!男子漢大丈夫,看兩眼又不會少塊肉,大方點兒!”
宋十安将花生米放到嘴裡慢慢咀嚼,随即感覺那道目光又來了。他忍了一會,終于忍不住問:“有那麼好看嗎?比說書人講得故事還有意思?”
錢淺又遞過去兩顆花生,“若是我的目光讓你不自在了,你便多擔待些吧!”
宋十安無奈地笑,“果然是你能說出來的話。”
錢淺剝着花生,不吝贊美:“啧,怎能生得這麼好看?老天爺可真是偏心眼兒,竟讓人與人之間的差距拉出這麼大!”
宋十安知道自己好看,卻從未被人當面這樣直白的誇過,不禁漲紅了臉,反問她:“那你呢?你長什麼樣子?”
錢淺将問題抛回去:“你覺得我應該長什麼樣子?”
宋十安想了想說:“差不多到我脖頸的高度,頭不大,但挺圓的,脖子很長,身形纖薄。腳比我的手還小些,有繭子,踝骨很突出。”
錢淺心跳又加快了。
她能感覺到宋十安對自己的好感,但沒想到他會記得他摸過的每一處,或許早已在腦海中将她的形象繪制過無數遍了。
宋十安語氣有些低落,“我想象過很多次,還嘗試着把見過的每張臉做出不同組合,卻都覺得違和。”
他看起來遺憾極了,于是錢淺故意道:“我長得很醜。”
宋十安說:“我從不盼望你長得美,普普通通就很好,醜一點也沒關系。”
錢淺扔下花生殼說:“我可不是醜一點,我是要多醜有多醜。大塌鼻子綠豆眼,不僅凸嘴還龅牙,滿臉的黑痣的腦袋上頂着一頭枯草,就連鄰居都把我的畫像貼在門上辟邪!”
宋十安蹙眉不滿:“哪有姑娘這樣說自己的?”
“真的!”錢淺煞有介事地說,“你看我都沒有朋友,書院的同窗都嫌我長得吓人。得虧你是看不見,不然你也會被吓跑的!”
宋十安笑道:“那咱倆還挺配的。”
錢淺指尖猛地跳動,呼吸一滞,就聽宋十安又說:“聽說兩個人在一起待久了,就會越長越像。你多看看我,也就變得好看了。對吧?”
錢淺松口氣,“那這麼說,我多看看你也是為了你好,免得回頭你眼睛好了,看見我再吓哭了!”
宋十安笑容斂去,難掩低落情緒道:“我,不會好了。”
“别說喪氣話!”
錢淺寬慰他:“你這又不是傷到了眼睛,是傷到了腦袋。這就跟内傷似的,五髒六腑受傷,它得有一個恢複的過程不是?等腦袋裡的傷好利落了,興許就能看見了。”
宋十安嘴角透出一抹苦澀,“看過無數郎中了,沒人說能好。”
“他們又沒有……天眼,”錢淺把核磁共振咽了回去,隻說:“所以他們的話也不能作數。我爹過世時,郎中還說我娘親沒多少日子了呢,最後我娘還不是多活了快四年?”
宋十安擠出個笑容,說:“也是你照顧得好。”
錢淺不認同,“你就是受傷之後在家躺着,出門又坐車,一整日都走不了幾步路,那身體怎麼好?久了肌肉都要萎縮的。你得多動動、多走走,跳一跳我教你的舞步,身心舒展開了,心情就愉悅了,傷自然就好得快了。”
宋十安并不信,還是很感激她這樣寬慰自己,溫言答應:“好,我會的。”
錢淺怕他隻是嘴上應付,又叮囑道:“君子一言,驷馬難追,你可要說到就要做到,不能隻是嘴上答應哦!要不回頭我教教周伯或者孫烨,讓他們陪你跳吧?”
宋十安想到錢淺教他的過程,又是牽手又是摟腰的,立馬搖頭拒絕:“不了!還是我教他們吧!”
錢淺故意誇張:“厲害了呀你,都能出師教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