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烨找了牙行,把青州城打算轉手的田地信息全搜攏到一起,跟宋十安去了錢淺家。
錢淺不懂如何挑選良田好壞,宋十安也不懂。四人邊看書、邊琢磨,研究了一整日,挑出幾處覺得不錯的耕地,然後約定由孫烨去實地勘查一遍,問問附近的農戶再做決定。
宋十安與孫烨勤勤懇懇跑了整整三天,一處一處了解每處田地的優劣,最終選出三處附和錢淺要求的。而後他接上錢淺,帶她實地去看了這三處天,于下午回到錢淺家裡。
錢淺已經選好了要買哪處,宋十安說:“若決定好了,咱們明日便去辦理變更手續,估計要折騰一整日。”
錢淺想了想說:“過兩日吧!我打算把田直接過到綿綿名下,但綿綿的身籍還沒變更呢!等我先為綿綿變更身籍,咱們再去買地。”
宋十安道:“好。那明日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啦!”錢淺感激地說,“你已經幫我很多了。我自己能搞定的,放心吧!”
宋十安無奈答應:“好吧……”
錢淺又說:“你今日出了汗,要不我再給你洗個頭吧!現在陽光正好,頭發幹得也快。”
宋十安的眉眼彎成好看的弧度,“那就勞煩了。”
綿綿坐在院子裡彈曲,孫烨遠遠地坐在躺椅上看話本,錢淺為宋十安梳着頭發。
初夏的微風不驕不躁,串串垂下的紫藤花随着微風浮動,為美麗的畫卷染上溫馨的色彩。
綿綿奏完兩曲,宋十安忍不住贊歎,“前一曲是江湖悠悠、快意恩仇的酣暢之感。後一曲,有一種在江南水鄉泛舟湖上的閑散舒适。”
孫烨搭茬說:“對對對!就這個感覺!綿綿姑娘真厲害,我不懂音律都能聽出來!”
綿綿不好意思地躲開了,不肯再彈。
錢淺說:“反正你也要等頭發幹,不如我教你彈琴吧!”
宋十安躊躇地問:“我,能行嗎?”
錢淺語氣輕快:“筝嘛!就那二十一根弦,位置又不會變。你這麼聰明,肯定能行。”
宋十安又笑了,“看來你對我的信心,倒比我自己還足些。”
錢淺抓起他的兩隻手放到古筝上,“筝是需要靜下心來才能彈奏好的。你年少熱血之時,多得是有意思的人和事,自然彈不好。如今你成長了,心也靜了,就不會再覺得難了。”
她的手不大,很軟,比他手的溫度要低些。
宋十安感受着那細膩的觸感,呼吸慢了兩拍,肢體也不自覺地僵硬起來。
錢淺拍拍他的臂膀,“放松,别緊張。隻是消遣,彈不好又不會挨闆子。”
宋十安笑道:“你學琴時,彈不好要挨闆子?”
“我天資聰慧,從不挨打。倒是你,沒少挨打吧?摸個弦能緊張成這樣。”
錢淺嘲笑他,又打趣道:“放心,我這個老師很好說話,也從不體罰學生。你放輕松點。來,這首曲子主要在這部分位置……”
她與他挨得很近,按着他的手指撥動琴弦。
琴聲響起,宋十安的心弦也随之而動,自動奏響的旋律,生生都是對她的傾慕與眷戀。
宋十安努力鎮定了很久,才集中注意力,感受着琴弦。大概半個時辰,終于能勉強彈奏出一小段,還有很多錯音,但錢淺已經快把他誇到了天上。
“真是進步神速啊,姑且也誇你一句天賦異禀吧!”
宋十安紅着臉,腼腆地說:“手太粗,總碰錯弦。”
“要求太高了你!這才多會兒就能彈成這樣,真的很厲害了。”錢淺拿起茶壺倒了杯茶,很自然地把茶杯放到宋十安手中,“歇一歇,喝杯茶吧!”
宋十安捧着茶杯低頭淺笑,“多謝。”
江遠山站在虛掩的院門外,從門縫中看到院裡溫馨祥和的畫面,一時間驚得目瞪口呆!
看着二人親昵自然的舉動,他猛地轉回身,靠在牆上大口呼吸,聽到院子裡有腳步聲響起,才倉惶拔腿而逃。
錢淺說:“你頭發幹透了,我幫你束起來吧!”
宋十安點頭,“麻煩你了。”
錢淺将他扶回房,讓他坐在妝台前,說:“束得不好,你将就些。不過我又買了兩種梳子,方便束長發的,或許能比上次好一點。”
宋十安笑道:“勞你動手,怎樣都是好的,在下榮幸之至。”
錢淺手一頓,按捺住加速跳起的心髒,盡量将語氣控制到平穩:“宋十安,有些話,我覺得還是該早些說明。”
宋十安頓時神色緊張,藏在袖子下的手也不由得攥緊了,良久才輕啟薄唇:“好,你說。”
錢淺繼續幫他束發,慢慢地說:“我呢,是個脾氣古怪的人。或許在你看來,我身上有些許與旁人不一樣的地方,天賦也好,才華也好,但其實并不是什麼了不得的。”
“我既無澤披天下之志,也沒有為國計民生嘔心瀝血的覺悟。”
“我注定,是個庸碌無為的普通人。”
“我隻想在有限的生命裡,吃些好吃的東西、聽些有趣的故事,看山川湖海,賞春花秋月,聽雨觀雪,做許許多多沒有意義的事。你懂嗎?”
錢淺束好頭發,将發冠為他帶好,插上簪子,說:“好了。果然用适合的工具就能事半功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