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當我是曾小娥那個傻貨,三言兩語就能被你哄騙過去!”
男子将手腕粗的木棍摔在錢淺面前,冷笑嗤道:“怎麼可能有人會為了一個毫無血緣關系的妹妹,連自家祖宅都肯賣?也就她這個蠢婦會信你!”
巨痛猶如倒山壓在背上,直疼的錢淺眼前陣陣發黑,掙紮半天都沒能爬起來。
曾小娥瞬間大哭,抱着男人的胳膊哭說:“夫君!夫君你相信我,她真的極疼那個小崽子!一聽那小崽子會落入罪民,立即就答應幫忙籌錢了!”
男人一把揮開曾小娥,氣罵道:“她分明就是想拖延時間,好趁機去變更身籍!到時那小崽子不跟你在一起,自然也就不會落入罪民了!你這個蠢貨,我竟真的相信你會替我籌來錢!”
曾小娥哭着爬到男人身邊,抓着男人的衣袍辯解:“不會的夫君,她都答應了我了!你看她不是帶錢來了嗎?她隻是啊!”
“别嚎了!”男人被她吵得不耐煩,一腳将人踹開,抄起棍子便打。
“嚎嚎嚎!成天就會嚎!煩死個人!我讓你别嚎了!”
手腕粗的棍子,沒頭沒腦地砸在曾小娥身上,打得她嗷嗷慘叫。她卻不跑,隻是抱着腦袋縮成一團,用胳膊、後背抵禦擊打。
良久,男人像是終于撒完了氣,氣喘籲籲癱坐在稻草堆上。
曾小娥額頭腫着,嘴角還滲出了血迹,瑟縮在一旁,再不敢出聲惹他不快。
矮桌上,錢淺包裡倒出的燒餅夾肉,透過油紙浸出油花兒,散發出陣陣香味兒。
那人喘息勻了,擡手拿起油紙包,狼吞虎咽地吞下一個,似是沒過瘾,随即又吃一個。
錢淺趴在地上一直沒動,一方面為了緩緩勁兒,另一方面也是想着,這樣能讓二人對她降低防備。此刻見賭棍自己在那吃獨食,不禁擔心二人若不是一起暈倒,隻怕會讓另一個察覺出異樣。
所幸曾小娥挨的打應該比她重,又沒了賭棍做幫手,她應該能打赢。
錢淺在心中判斷如何才能順利殺了曾小娥,那賭棍已突然又有動作,吓得她心頭直顫。
卻見他拿起一個燒餅夾肉,蹲到曾小娥面前,言辭誠懇地道歉:“小娥,對不起。我一時頭腦發熱,以為你夥同外人騙了我。我不該打你,對不起小娥,我真是個混蛋!你原諒我好不好?”
錢淺簡直大無語!
她從未見過家暴,可她很确定,賭棍先前那兇神惡煞的模樣,簡直恨不得要把人打死!此時一句“頭腦發熱”,“誤以為”自己被騙了,就想将此事輕輕揭過嗎?
更讓她服氣的是,曾小娥竟“哇”地一聲哭出來,伸手抱住丈夫,凄哀又柔弱地喚道:“夫君……”
錢淺驚得眼都瞪大了,這就……原諒了?
她可真是,活該啊!
男人打開油紙包,把燒餅夾肉塞到曾小娥手裡,軟言道:“你吃。我知道,小娥不會騙我的,是夫君心急了。明日咱們一同跟她回去,看着她賣宅子。若她真敢騙你,夫君便宰了她給你出氣!”
???
錢淺心說您沒事兒吧?我是你們虐戀糾葛的其中一環呗!
這麼離譜的話,曾小娥居然認同了!
她咬了一大口燒餅夾肉,囫囵吞下附和道:“我就知道,夫君會相信我的,就像我相信夫君一樣!她若敢騙我,不給咱們活路,我便拉上她、還有那個小崽子一起死!”
“還是小娥你對我最好……”
在二人荒謬的對話中,錢淺的心竟出奇的平靜下來。
先前的緊張、忐忑、不安、惶恐等等複雜情緒,在這一刻全然消散。
在她眼中,此刻的兩人與世間蝼蟻無異。
她以為這世間人人都是NPC,所有人都被那雙無形的大手撥弄着命運,無人能夠抗争。
作為發現真相的人,她本該同情每一個被操控命運的同類。但此刻,她以擁有這樣的“同類”為恥。就算罵他們畜生,她都覺得侮辱了“畜生”二字。
這樣的人,怎麼配與她做同類?
憑什麼這樣的人卻能活到現在?憑什麼努力奮進的她,卻要注定早亡?
上天不公,以撥弄人的命運為樂。那她為何,不能做那掌控别人生死的人,體驗體驗“上天”的樂趣?
麻沸散的藥量終究還是小了。
兩個人分吃,藥勁兒緩慢到讓錢淺險些以為買到假藥了。
好在賭棍吃光三個燒餅夾肉後,倦意終于湧上來,叮囑曾小娥看好錢淺,便躺在稻草堆裡呼呼睡去。
曾小娥吃光兩個,仍意猶未盡,踢了錢淺一腳,頂着滿嘴油光對她鄙視道:“真是廢物!才挨了一下就爬不起來。若是像我夫君平日打我時那樣,你豈不直接就咽氣了?”
錢淺實在不知她在得意個什麼,也不吭聲,就這麼半死不活地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