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前開闊的廣場上,都是前來進香的人,正對大殿的巨大香爐裡,各式燃香插得密密麻麻。煙霧充斥在寺廟上空,卻壓不下那些浮躁和嘈雜。
錢淺覺得,大概是承載了太多信徒的祈願,這香的味道沒有一點淨化心靈的作用,反而有些嗆。
遠遠的就看到沈望塵。
他正在與一打扮豔麗的女子說着話,不知聊到了什麼,引得那女子發出銀鈴般的嬌笑聲。
一行人上前,沈望塵擡手打招呼:“宥川……”
看到錢淺今日的裝扮,沈望塵愣了愣,上下打量了一眼才繼續那半截招呼:“逍遙,你們來了。先去進香吧,我已經祈完願了。”
人太多,大殿有僧人在管控着順序,一波一波放人進殿祈願。
雲王是皇室宗親,身份尊貴,自然有不排隊的特權。
僧人恭敬地将一行人從側門領進去,讓幾人先拜。
王宥川在前,錢淺、戚河跟随其後,沈望塵與同行女伴也跟了上來。
王宥川領了香,跪在佛前,将香舉過頭頂,虔誠祈禱:“佛祖在上,請保佑父親和母親們身體康健;保佑祖父福壽綿長;保佑我的家人和友人一切順遂;保佑我,如願以償。”
随後他磕了三個頭,起身将香插進香爐,轉身示意錢淺。
錢淺搖搖頭。
王宥川道:“随便許個願望就是了。”
“我沒有願望。”錢淺退開一步,“戚河你來吧!”
沈望塵有些詫異,他身邊的女子小聲問他:“還有人沒有願望?”
王宥川有些不悅,示意戚河先祈願上香,他則來到錢淺身邊說:“我今日就是帶你來上香祈願的,這幾炷香由寺中的高僧念經加持過,很靈驗的!”
錢淺無奈道:“王,公子,我真的不信這個。”
王宥川非常堅持:“你許一個嘛!不試試怎麼知道靈不靈呢?”
見錢淺還要再推拒,王宥川不高興了:“本王不管!就算你從前不信,今日也不準煞風景!”
錢淺隻得妥協。
戚河祈願求家人身體康健,生活順遂無憂,都是些簡單質樸的願望。
錢淺接過王宥川遞過來的香,也不跪,直接躬身拜了拜,想随便應付一下得了。
王宥川卻在旁邊糾正她:“怎麼這麼不虔誠?而且祈願要說出來的,說出來才靈驗!”
錢淺歎了口氣,擡起頭望向那塑着金身的高大佛像。
佛像巍然伫立在蓮花台上,一臉慈悲,微微低着頭,悲憫俯看信徒們虔誠的叩首。
可有誰知道,世人眼中那所謂的“神明”,不過是一群啖人血肉,肆意撥弄凡人命運的存在罷了。
在前世她最最絕望之際,真的祈求過神明可以救救她。
可神明沒有。
它什麼都沒做,任由她受困原地不能動彈,目光所及盡是至親慘死的畫面!
它看着她瘋,看着她拼力自救,又看着她無辜慘死!
然後将她扔到這異世,讓她帶着前世的記憶,再次經曆至親之人一個個離她而去!
它甚至,不讓她自己尋求解脫,反而讓她一遍遍經曆那恐怖的夢魇,作為她反抗命運的懲罰!
向神明祈願?
錢淺心中冷笑,眼中滿是譏嘲!
她将香舉過頭頂,盯着佛像的雙眼,朗聲道:“諸天神佛在上,請保佑我——”
“永不超生!”
原就隻有窸窣聲的大殿,瞬間鴉雀無聲。
殿内殿外的香客和僧人,臉上皆是一片駭然!
王宥川一把打掉錢淺打算插進香爐的三炷香,向佛像雙手合十行禮,口中念念有詞:“阿彌陀佛,大吉大利!小孩子胡說八道,佛祖莫要信以為真!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瘦弱的姑娘被同行男子粗暴地扯出大殿,姑娘腳下都有些趔趄。
可場間無一人生出同情之心,甚至覺得真該好好教訓她一下!這可是佛祖面前,怎能這樣胡說八道?
沈望塵身邊的女子驚歎道:“我隻見過詛咒别人永不超生的,卻從未見過有人在佛前求自己永不超生的!沈公子的朋友們,實在令人吃驚啊!”
“永不超生”四個字,讓沈望塵在那一霎那,有種肝膽俱裂的錯覺。這會兒回過神,心跳仍有些不平穩,喉頭滾動過後,才找回聲音。
“我也,很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