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錦問:“為何看着這個園子,覺得心裡很平靜?”
錢淺解釋道:“這叫枯山水,用岩石象征山巒,用小石子象征湖海,紋路表現水的流動,是一種微縮園林景觀,有禅意在裡面的。”
“不懂。”夏錦懶洋洋地伸個懶腰,“就覺得這樣的安靜隐逸的日子,好像做夢一樣。”
片刻後,她又說:“你知道嗎?這段時間,是我這輩子最開心的日子。”
錢淺糾正她:“不能這麼說,至少加一個限定詞。比如暫時是你這輩子最開心的日子,或者是你迄今為止最開心的日子。”
夏錦像看神經病一樣,“這就是你說的職業病?跟他們嚴謹慣了,回家都改不過來了。”
錢淺說:“嚴謹點好。你的一輩子還很長,還會遇到更多能讓你感覺開心幸福的事。”
綿綿巴巴湊上來,“姐姐,我還想要咱們青州家裡的那個紫藤花架,還有薔薇花牆。”
“不好吧,”錢淺猶豫道,“跟這枯山水的景緻不搭。”
綿綿鼓起小嘴,她又忙哄道:“好吧,薔薇花牆可以有。在咱們的小院子和你夏姐姐的小院子種好不好?”
吳嬸端着菜進屋喊她們,“姑娘們,準備吃飯了!”
綿綿第一個蹦起來,“嬸嬸,我來幫你端菜!”
夏錦也站起身問:“吳嬸今天做了什麼菜?”
吳嬸笑盈盈地說:“今日買了塊肥瘦相間好肉,我燴了點土豆豆角,還炒了個花菜,拌了個絲瓜尖。”
夏錦欣然道:“難怪聞見炝辣椒油的味兒,可真香!”
吳嬸是她們請來照顧家裡的街坊。
仨人都不愛做飯。
錢淺喜歡做炒餅、炒面、炒飯,覺得有肉有蛋有菜有主食,方便又健康;夏錦完全不會做飯,熬了三次粥,兩次撲鍋、一次稀湯寡水;綿綿會做,但不喜歡做。
先前三人要麼湊合對付,要麼買着吃。
如今錢淺時常得去雲王府,夏錦看鋪子,綿綿設計衣裳花樣、做衣裳,也沒空。錢淺便提議,幹脆請個人來給幾人洗衣做飯,收拾院子。
吳嬸住很近,原本給人做些漿洗縫補的活計,收入不高也不穩定。
錢淺見她為人和善,說話得體,便出言相請。
吳嬸一看,不過是給三個姑娘洗洗衣裳、做做飯,打掃下院子和正廳,活兒輕松不說,賺得多還穩定,千恩萬謝地來了。
錢淺還騰了間倒座房給她稍作歇息用,但吳嬸老伴身體不大好,錢淺就許她做完事可以回自己家裡忙活。
于是吳嬸早上來做早飯,收拾一通後回家。中午幾人都不在家,不用做午飯,她就下午再來,洗衣服、做晚飯。
吳嬸時常念叨遇到了好東家,總是千恩萬謝的。錢淺不讓她稱呼她們為東家,讓她直接喊名字即可。
在京都城碰上這樣沒架子、事少、好說話的東家,吳嬸極是感恩,盡心盡力做好一切。
有了吳嬸的照料,大家都樂得輕松。
在一片其樂融融盛春光景裡,錢淺交出了給雲王寫完的第一冊書。
她平日默不作聲的,時常讓人忘記她的存在。然而王宥川翻了幾頁,卻向她投去意外的目光。
他本以為并錢淺隻會虛僞浮誇的贊頌,堆砌華麗辭藻來哄他開心。不想錢淺卻細緻觀察揣摩他的心思,通過一些事件和舉動,來透出他為人赤誠良善,重視親緣關系。
洋洋灑灑的文字,記錄着他日常生活中一件件不值一提的舉動,卻又将他說得那麼好。
盛春的溫度十分适宜,王宥川的心也泛起暖意。
雲王對錢淺的滿意,王府上下有目共睹。
他不僅态度大為轉變,有時甚至會請教她,一些話要如何說才更加合宜得體。
這小半年裡,沈望塵時常派呂佐來跟錢淺打聽王宥川的行程安排,然後裝作偶遇與他一同玩樂,二人關系看起來越發親近了。
錢淺不知沈望塵究竟有何圖謀,也不忍王宥川這個天真憨直的傻兒子被人哄騙,所以刻意與王宥川保持距離。
王宥川卻更加覺得她知禮守禮,并未因他态度親近而失了分寸,對她愈發欣賞。
他開始正視錢淺的位置,不僅會與她說些趣事,還會開些無傷大雅的玩笑,甚至讓她站到自己身邊,向别人鄭重介紹說:“這是逍遙,本王的門客。”
可錢淺并不希望得到他的賞識,怕害了他,也怕卷入什麼紛争,更怕在某些場合遇到宋十安。
前幾日聽聞吐蕃進犯大瀚邊境,懷遠侯宋乾與次子宋十安請戰,估計這兩日就要出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