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祿今沉默幾秒,然後開口,聲音很輕,卻格外清晰:
“……我真的不記得,我失憶了。”
沈澤眉頭一蹙,眼底浮出一瞬遲疑:“你又在玩什麼把戲?”
她輕笑了一聲,伸手輕輕拿開他的手指,動作不急,不溫不火地道:
“如果我真要玩,把戲會編得比這更精彩一點。”
明祿今走開幾步,神情自若,在沙發上坐下。
沈澤站在原地,觀察她的表情變化。良久,他才問道:
“什麼時候的事?”
“上次昏迷醒來那天。”她沒有閃躲。“醒來以後,我發現自己記憶不全。”
沈澤半信半疑:“你還記得多少?”
“從大學入學開始的記憶……全都沒有了。”
“所以,你也不記得我?”
明祿今點點頭,回得幹脆:“對,我不記得。”
這句話落下,氣氛頓時沉了一瞬。
沈澤笑了一聲,面上卻沒有絲毫笑意:“有意思。前幾次你表現得那麼自然,我都沒發現。明祿今,你從十八歲開始,就已經演技精湛成這樣了?”
聞言,明祿今眉一挑,語調卻冷下來:
“也有可能——”她擡眼與他對視,一字一頓地道,
“是你根本沒那麼了解你自己的枕邊人。”
空氣像是短暫被凝結,沒人再說話。
.
“太晚了。晚安。”
先開口的是明祿今。沒等沈澤回話,她便轉身離開。所幸近幾年她與沈澤形同陌路,早已分房。這也恰好給了她獨自思考的餘地。
門關上的瞬間,明祿今靠在門邊,深吸了一口氣,才緩緩走向梳妝台前的椅子坐下。
腦中還在反覆咀嚼剛才那句話:
“江女士能拿到那麼多安眠藥,就是他們副院長看在你的面子上行的方便,不是嗎?”
江女士是誰?為什麼會需要安眠藥?
她根本不知道來龍去脈,甚至連那位副院長是什麼樣子都一無所知。
還有——
W醫院。她今天才剛查到,那場針對澤恩的輿論風暴,幕後黑手正是出自那裡。
而沈澤說得那麼肯定,好像她和那家醫院的關系不是普通的熟稔。
難道……十五年後的她,曾經參與過這場針對沈澤的圍剿?
明祿今揉了揉眉心,心裡浮現一種荒謬卻揮之不去的猜想——她這次出手相助,會不會是在拆自己布下的局?
所以……這算什麼?自打臉?還是背刺未來的自己?
她低笑了一聲,像是被自己的想法逗樂。
忽然,她腦中閃過那句話。
那句她在“secret”文件夾看到的唯一訊息。
“遵從本心即可。”
這句話她早記得滾瓜爛熟。
明祿今忽然坐直了些,看着鏡中的面孔。
“是你叫我遵從本心的。”她低聲說。
“要真搞砸了你的好事……”
她聳了聳肩,毫無歉意地一笑,語氣卻近乎戲谑:
“你也不能怪我。”
.
第二天一早,明祿今剛進辦公室,李喬已等在那裡,見她一進門便起身迎上前。
“明姐,昨天您交辦的事項,有些還在查,已經有結果的都在這裡了。”她将資料遞過去。
明祿今伸手接過,還沒翻開,卻忽然停住動作,擡眼看向李喬。
“喬喬,我問件事。”她語調不帶起伏,卻莫名讓人正襟危坐。
李喬一怔,随即點頭:“您說。”
“之前……我真的沒有參與過任何對澤恩的抹黑嗎?”
這問題問得太過突然,李喬一時沒反應過來,過了半拍才回答:“沒有的。”
她說得斬釘截鐵:“至少,您從來沒交辦過我這種事。”
明祿今微微點了下頭,沒有再問,隻是随手将資料擱到桌上,若有所思。
她昨晚睡得不深,閉上眼後腦海反覆盤旋着那個問題:自己,到底有沒有加害過沈澤?
她一度懷疑自己,也動過念頭要翻出每一條曾經經手的紀錄來查。
可冷靜下來後,她開始對這個猜想産生了保留。
如果她真想對一個人下手,不可能這麼粗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