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頭傳來輕笑,低沉而略帶沙啞:“明大記者吉人自有天相,這點程度我就要逮着你問東問西的,豈不是太小看你了?”
“算你會說話。”明祿今十分滿意。
明祿今挂斷電話,将手機從耳邊拿下,嘴角還留着與沈澤說話時不自覺勾起的弧度。
身側傳來一道清亮的聲音——
“沈澤?”
劉青松的語氣平靜,若仔細分辨,卻能發現一絲刻意壓抑的不悅。
“嗯。”明祿今點頭:“他報的警。”
劉青松沒說話,隻擡眼望着天花闆上忽明忽滅的燈,似乎短暫走了個神,而後淡淡地說了句:“他還真及時。”
“還好有他。”明祿今輕聲答,眼神沒再飄回手機,而是落在對面牆上那張被撕去一角的醫院流程圖上。
外頭警車的燈影掃過地面。劉青松收回目光,低低笑了一聲:“以前你不太這樣說他。”
這話說得輕飄飄的,似乎是無意間提起。
“那我以前對他是什麼評價?”明祿今問。
“等你之後記憶恢複了,你自然就知道了。”他答。
劉青松沒再說話,慘白的燈光落在他臉上,也讓他的輪廓多了幾分說不出的冷意。
“他很快就會來了。”明祿今補了一句。
“你們現在……看起來,感情挺不錯的。”劉青松仿佛不經意地問起。
“或許吧。”明祿今偏頭想了想:“畢竟是我選的丈夫”
“可你并不記得和他有關的一切。”
“我是不記得。”她如實說:“可我不讨厭和他靠近。”
“那我呢?”劉青松終于轉過頭來看她,眼神深了些:“你讨厭我靠近嗎?”
這句話不輕不重,聽起來像個玩笑,但眼神卻太認真,讓人無法輕忽。
明祿今沒有馬上回答他。
她讨厭他靠近嗎?
劉青松的話像一滴水落進平靜的湖面,聲音極輕,卻驚動了她不敢探究的内心深處。
讨厭嗎?
她在心底輕聲問自己。
答案其實很清楚。
她并不讨厭。不隻是不讨厭——她對劉青松的信任,甚至有些過頭。從在育幼院他為她反擊林文昭的指控開始,他就像一面牆,擋在風雨最前方,不動如山,沒有任何一絲讓她懷疑的空隙。
那份踏實太自然,以至于她從未細想自己多年後和他的關系。
十五年後的“她”,和他是友誼?是暧昧?還是曾經走得更近?她什麼都不知道。
而現在的她,不打算讓那條界線變得模糊。
她移開視線,看向那面已被時光侵蝕的牆,帶着一絲刻意的禮貌與疏離:
“劉律,我很謝謝你今天趕過來救我和喬喬。”她說:“這份恩情我會記在心裡,以後有機會一定會還的。”
語畢,她往後退了一小步,不過幾公分,卻像一道無聲的分界線,就此劃開。
劉青松沒有立刻反應,隻定定看着她。
他不是不懂她這個動作的含義,隻是覺得——有點可惜。
但也僅僅是那樣而已。
他相信她終究會記起一切。
劉青松勾起唇角,收起了剛才一瞬的情緒波動,輕松下來:“那我等着你哪天還人情。”
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在混亂的聲響中更顯得沉穩而清晰。
“祿祿,讓你久等了。”
熟悉的聲音如同一滴水落進心湖,泛起一圈漣漪。明祿今還未轉身,嘴角就不自覺地彎起弧度。她轉過身,果然看見沈澤正在不遠處,步履從容。
明祿今剛要開口,身旁的劉青松忽地接話,綿裡藏針:
“是啊,久到祿今差點成為嫌犯的針下亡魂,沈博士,腳程不夠快啊。”
空氣微微凝滞了一下。
沈澤像是沒聽出什麼挑釁,隻淡淡擡了擡眼,掃過劉青松:
“人來得早沒什麼用,能讓她安心才重要。”
劉青松臉色微沉,沒再接話。
沈澤卻像沒注意他的神情,自顧自走向明祿今,擡手替她撥開垂在臉側的一縷發絲,動作自然得仿佛早已重複無數次。
“沒傷着吧?”他低聲問,眼神不離她的臉。
她輕輕點頭:“有驚無險。”
下一秒,她被他輕輕攬入懷中。
這個擁抱不強硬,也不炫耀,卻帶着一種讓人無法忽視的歸屬感。
劉青松看着,臉上沒什麼表情,握拳的手指卻繃緊到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