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羽最近訓練賽的成績慢慢回升很多,韓服排位也打到了千分,她确實還很年輕,在TCG三個老人帶兩娃的局面裡,金羽是最有拼勁的。
沒有辦法,一旦比賽出現失誤,金羽好像就是最好找的靶子。
被控到沒有交出來的閃現,成為别人的高光背景闆,很容易就成為衆矢之的。
不光要做到自己的最好,而是要比對手更好。
每個人都在進步,無法預示到兩天或者三天後的比賽其他隊伍就能拿出什麼陣容,所以随時随地要接受逆風被開團。
謝德平半夜喝水的時候看到她還在訓練室會小聲叫她去睡覺。
隔着耳機打到隻聽得見越來越明顯的心跳聲的金羽有時候直到人走到跟前才吓一跳反應過來。
“你拿命打啊?”謝德平手裡還端着水杯,差點全潑出來,“每天又是訓練賽又是排位,一把遊戲四十分鐘,你要給英雄聯盟貢獻半輩子時間了。”
熬得有點發暈的金羽不知所措,“不然呢?”
謝德平無語:“不是拿場數堆就能堆出來的,那不然大家都開個直播比賽打排位,每天看誰先熬不住先判負好了。”
“你就是壓力太大了,又是新人,”他看屏幕上剛好結算了,把電腦關了,“今天睡太晚,明天起不來訓練賽劃水教練罵死你。”
“一堆低分崽在直播間彈幕上最愛指點江山,賺一年的錢說不定還沒有我一個月工資高,你理他們呢。”
“這句話不能給我戳出去啊,别想你哥死。”
洗完澡帶着濕氣的頭發枕在枕頭上,金羽突然變得很清醒,但是打開手機也不清楚要看什麼。
金羽沒有很多興趣愛好,好像太快地從學生的身份中脫離出來,一下子進入有自己的生活的世界。
她還停留在看小說看動畫的階段,應該是初一初二的時候,那些看不清面目的債務離她還很遠。
跟在唐玉後面慢慢地頂着太陽走回家,四五月份已經很熱的南方,青春期的下午額頭和鼻尖都開始出油。
金羽走到家的時候會對着鏡子裡的自己有點難過。
因為唐玉很瘦很高,同樣的校服穿在身上像架在漂亮的樹幹上的葉子。
她在教室的桌子下放了一小包紙巾,總是在中午和放學前都擦擦臉,但是臉好像看起來還是蠟黃。
寫完作業金羽也沒有像高中或者現在,每天都必須打遊戲,還有很多時間玩。
金羽性子其實很溫吞,獨處的時候更是完全的安靜。
她喜歡看的動漫也隻是平和的校園番,眼睛在看别人的故事,流動的畫面播放着。
内斂的、暗戀的校園愛情,金羽眨眨眼睛,發現自己居然會代入進那個一樣普通的男主。
她側過身,枕在頭下的胳膊在壓迫下透出很強烈的心跳。
金羽又打開那部番,好像很多年沒有看過。
她躺在異地的床上,一樣的姿勢,卻回不到當初的情緒。
什麼時候開始明白這種感情?
跳過主題曲,熟悉的櫻花飄落的畫面伴随着回憶開始流動。中間的故事已經記不清楚,隻是對初遇那麼深刻。
那個紅薯玩偶,金羽那時候很想擁有一個。
想到這她把手機丢下,去床下夠吉他盒。
你看,唐玉走得那麼幹脆。
當她回到提前交了三個月房租還沒斷續約的出租屋的時候,還能在桌子上看到那把吉他。
金羽推開門以為還有挽回的餘地。
正中央的桌子上的吉他把餘地也填上了。
唐玉其實教過她很多次怎麼撥弦,怎麼爬格子,那個時候金羽隻顧着從背後探出來的手和隐隐約約接觸着的身體。
她最後還是沒有學會怎麼彈吉他。
打開盒子看自己做了很久功課買的禮物也隻能撥弄出幾聲響。
她以為吉他會慢慢代替鋼琴,金羽會慢慢代替那座回不去的家,她會填補好唐玉的遺憾,無論以什麼身份。
第一集剛過半,不知道是困了還是已經沒有耐心看慢節奏的故事,金羽把手機關上,合上眼準備睡覺。
一想到她就會想過去。
一想到她就會想那個夏天。
一想到她就會想到陰面潮濕陰冷的房間裡如影随形的兩個人。
在出發試訓前她們坐在頂樓天台上第一次偷嘗酒。
唐玉背着那把吉他坐在夜風裡,手機放着她們都很喜歡的一首歌。
和原唱的聲音微微和聲着,也是淩晨的時間,也是一樣因為困倦眼花頭暈的時候。
如今的金羽用自己的手機模拟着那細微的伴奏聲,生澀地撥弄着不成曲調的弦樂。
她很難不去想當初,因為即使最後是痛苦,也留下了實在美麗的回憶。
她們坐在有夜風的水泥地上,周圍是瓶瓶罐罐和金羽養死的巴西木的托盤——她們在那孩子的遺物上落下眼淚。
金羽的頭發有點太長了,但是又沒時間去修,在夏天晚上的大風裡變成晃動的枝葉,就算這樣也要久久地盯着唐玉。
兩個人握久了冰啤酒的手都濕着冷着,握手的時候像抓住了水中的藻荇卻誤以為是救命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