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思源剛好從微博回到官方直播間,不出意外回到了主場的解說席,兩個解說已經在聊下一場比賽了。
他閉掉了直播間的攝像頭,麥裡響起打火機的聲音,一聲吐煙聲過後,文思源沉默了很久。
“我說有的人真的沒必要那麼恨。”
“反正我也是早就沒人要,也不可能回去打,我就愛說點難聽話,他們也不過就是挂我呗,微博?貼吧?某站?我又不看那個。”
“說實話你告訴我打遊戲真的有什麼一定就能赢嗎?更别說赢了也要罵的時候,罵教練BP不行,太死闆了說沒新東西,太創新的話科研輸了就背鍋。罵對位差距,那大家拿的是一個檔次的工資嗎?說什麼你真的比他差嗎?”
“那别人拿幾千萬我為什麼拿不了?老闆是出錢的,其實最清楚大家都什麼水平。”
他抖掉煙灰,“這句沖了點,但是就那個意思。常規賽輸了是内戰被踩頭,msi或者s賽沒打出來東西就是被俘虜了。你說是去談戀愛了,去打槍了,去冥想訓練了,那你愛罵就罵呗。”
“一把遊戲閃現沒閃出來也罵,懲戒失誤了也罵,真的是那種把爹媽爺爺奶奶姥姥舅舅全罵死的罵,你别看了行不行,算我替他們求你的,你對自己也好一點吧。你都生氣成這樣了,不值得的。”
“你說說這哥們,半瓶子水半斤能三步上籃一樣投那麼準差點砸到人,有這個天賦你收拾收拾去打籃球行不?”
【這投注又開始了,自己算個什麼東西啊,訓上粉了】
“那你别看行不?你打這麼多字累不累?”
【呃又不是所有人都這樣,打得菜還不給說】
“那我問你,打得菜的是不是我?我爸我媽好好地上着班,他們知不知道世界上有那麼多無緣無故恨上他們的人?”
【上什麼價值呢,霸淩哥】
【TCG跟你什麼關系啊】
【小羽姐有福了,有大主播來站隊開團了】
【你是不是暗戀金羽啊】
文思源啧了聲,也不想房管接着一條一條禁言不過來地忙。
“行行行,我神經病胡言亂語呗,我下播了行吧。”
那邊郭城剛準備和趕來的警察回去做筆錄,金羽支支吾吾地說等會結束了要和朋友見一下面。
他皺了下眉,很快松開了,隻是關切地問:“這麼急嗎?我們明天晚上才飛,不能改到明天嗎?今天可能還要處理一會哦。”
謝德平倒是觑了金羽一眼,“又是你的寶貝?”
郭城沒聽明白,不過唐玉怎麼說也就是個剛成年半年的小孩,這事也不一定非要她親自到場。他撓了下眉頭,“謝德平你閑的沒事幹,你遠遠地跟着她們去一下,這突然來這一出,我也放不下心。”
“我?”謝德平指指自己,“小女孩聊天,我在十米外當保镖?有點像變态。”
“沒事的,我很快就會回來的,會給你們發消息的。”
郭城思索了下,勉強答應了,“十點前必須回來。”
半個小時後坐在大學城附近廣場的一家便利店的兩個人久久地對望着。
“剪頭發了?”唐玉去撿了兩瓶飲料,傍晚最是暑氣散不掉的時候,黃昏在玻璃窗外釀成濃郁的橙,“合同,簽了很久嗎?”
金羽手裡握着冰的、冒着水珠的飲料瓶,大拇指根部和瓶口的螺旋摩擦着,緩緩等氣泡變成呲的一聲,才敢打開。
小心翼翼的,像在思考怎麼回答這兩個問題。
分明都是再好說不過的話。
“嗯。前幾天剪的。”
“合同簽了兩年。”
唐玉皺眉,問一句答一句的,她随手抓起滑下來的一縷頭發,重新紮了一遍。
“報警了吧?然後怎麼處理?”
金羽看謝德平給他發的消息,“好像是拘留七天?”
這還是因為在直播,影響惡劣,加上TCG大老闆那邊也不同意協商。
唐玉撐着臉,另一隻手點了點金羽的肩膀,裡面是短袖隊服,外面披了件金羽團進包裡的襯衫,肩膀那還皺縮着沒有整理的布料。
“那打完兩年後呢?”
金羽匆匆去扯出來那一小截被推上去的袖子,垂下眼想,在這剛打完的一個半賽季裡,她還沒有經曆真正的轉會期,隻是從隊友那裡偶爾聽聞。
這個舞台上來來去去的大部分都是一樣的面孔,隻是今年的隊友卻很難一起經曆下一個春天。他們不停變更着自己的前綴,哪怕謝德平在上一支隊伍裡待了五六年,老闆沒錢了,戰隊轉讓了,照樣就跳槽了。
她隻能搖搖頭。
“很累嗎?”
唐玉的視線落在很快暗下來的天色,好像一盞燈一樣一眨眼被關上。一盞又一盞的燈變成了夜裡的光。
“手還會很痛嗎?”
從高三後唐玉就很少和金羽有肢體接觸,不再像她們更年輕時,她還記得坦然地拉過金羽的手替她洗幹淨上面的髒污的觸感。
聽說右手中指上那個繭随着不再那麼頻繁地用筆會慢慢消退。
金羽的手上還留着任何屬于校園時光的印記嗎?
或者說,是她們之間的故事的隻言片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