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她一說,衆人才如夢初醒。
起初以為是姜家姑爺與丫鬟行不軌之事,開門後得知是小厮與丫鬟行不軌之事,如今經姜二姑娘點撥,衆人才注意到榻下散落的紫羅衣裙,那絕不是一介丫鬟能穿的起的料子。
有三兩個膽子大的湊上前去探視,榻上的女子倏然擡眸,蓦地與探視的人對上視線,女人尖叫一聲立即将臉蒙住,一雙潔白的臂藕在空中亂揮一氣:“走開走開,快走開,都不許靠近我。”
隻頃刻,便有眼尖的發現端倪:“這不是溫家姑娘嗎?”
“呦,還真是溫家姑娘。”
“這溫家姑娘我知道,平日便心比天高,據說凡是上她家提親的,不合她眼緣的通通将東西丢出去,還要被她羞辱一番,絲毫不給人面子,如今二十有一了還沒定下。”
“是啊,沒曾想私底下竟是這麼個不知羞恥的女人。”
正說着,一殷實豐腴的身影突然襲來,直撲榻上頻頻落淚的女子,高大的身軀能将她整個遮擋,徹底隔斷衆人視線。
撕心肺裂的哭腔瞬間響徹整個廂房:“秋水,我可憐的秋水,你這是遭了誰的陷害。”
榻上的女子正是她多年未見的表姐溫秋水,而撲上去的女人正是方才在庭院喊着要捉奸之人,也就是她母親同父異母的妹妹趙曉霜,怪不得覺得她似哪裡見過,原來是趙姨母,多年未見,她倒豐腴不少。
當年母親死訊傳來,姨母作為母親在世時唯一擔憂的妹妹,卻在她死後,連葬禮都未參與,甚至不肯送她一程,還将前去傳話的小厮趕了出來,大罵母親晦氣。
以往死活不肯與姜家有交集,如今十年已過,現在倒肯踏入姜府大院了。
想此,姜照離眉眼微涼,心中的怒氣隻瞬間便傳達四肢百骸,她捏緊了手肉,隻深吸一口氣,憤恨的目光便消失的無影無蹤,被她生生掩了下去。
趙曉霜倏地轉身,惡狠狠的盯着衆人不斷打量的目光,眼中充滿排斥與厭惡,她眼神冷冽,雙手交叉于胸前,将身後的溫秋水擋了個嚴嚴實實。
“姜照離,你還愣着做什麼,還不趕緊讓她們都出去,都杵在這看秋水的笑話嗎。”
姜照離忽地笑了,垂眉作揖:“原來是姨母啊,多年未見姨母真是愈發豐腴了,變的離兒都快認不得你了。”
再擡眸時,小臉露出迷茫又為難的神色:“隻是姨母為何要說榻上之人是秋水表姐,秋水表姐不應當在府中待嫁嗎,怎地會跑到了姜府的榻上,還與人……”
說至後一句,她連聲歎氣,皆是惋惜,着實像妹妹替姐姐着急卻又無可奈何的神色。
在趙曉霜惱怒的神情中,姜照離持着閨秀姿态故作視而不見。
她唇角微勾,傲慢地揚了揚下巴,雙眸熠熠生輝,如星辰般耀眼奪目:“不過請姨母放心,不管榻上之人是不是秋水表姐,此事離兒定會查個水落石出。”
趙曉霜雙眉緊鎖,眼中燃着怒火仿佛要将她整個撕裂:“你怎麼查?”
“你又不是提刑司。”
姜照使了個眼色,洪嬷嬷領了命後又招呼幾名小厮随她一同離開。
衆人紛紛心照不宣的等着接下來的好戲,各個杵着不肯離開,姜照離笑道:“方才有個小厮在庭院内衆目睽睽之下诋毀我夫君的名聲,我已經派人去尋他了。”
方才在庭院,多數人都聽到小厮的謬言,強詞奪理的說自己并未看錯人。
如今證實房中之人并非殷肅,而她身為即位家主,抓了小厮來還夫君清白還姜家清白是天經地義之事,不僅不會有人會說她什麼,要說也隻會說她秉公執法,高風亮節。
趙曉霜憤恨的目光盯着姜照離,面目因憤怒而變得扭曲,如一頭蓄勢待發的熊,張着血盆大口就要朝人撲來:“姜照離,到底是你夫君的名義重要,還是你表姐重要,他不過是個贅婿,沒了你在招一個便是了,有什麼能比得過你表姐的。”
衆人被趙曉霜厚顔無恥的模樣氣笑了,紛紛低聲指責咒罵。
姜照離扯唇回道:“姨母說的這是什麼話,我夫婿的名義與我而言當然重要,總不能因是贅婿便胡作輕視,這可不是我姜家的作風,況且,那名小厮許是與表姐之事有關聯,姨母如此阻攔莫不是不想還表姐清白?”
伶牙俐齒的賤人,趙曉霜龇牙欲裂,欲要發火便聽外頭傳來動靜,此起起伏的推搡聲不斷傳入廂内。
小厮被人連推帶踹的拎進了屋,整個被扔到姜照離面前,趴到地上,臂膀挎着鼓囊囊的包袱松松垮垮的掉了下來,包袱散落,裡頭全是耀眼的金钗細軟。
“呵。”衆人吸了口氣,這是貪了多少銀錢。
見事情敗露,他雙腿忍不住打顫,眼底掩飾不住的驚恐,連爬帶跪的想要伸手去拉姜照離的衣袖。
姜照離一臉冷意的甩了甩衣訣。
小厮心如死灰,頓時癱軟在地。
“姑娘,這小子預備逃走,剛到府門便被守衛當場扣下。”洪嬷嬷雙手掐腰,朝着地上跪拜的小厮唾了一口。
各如此貪慕虛榮妄想害主的東西也配留在姑娘身邊。
姜照離垂眸睨他一眼,緩緩開口,語氣平靜卻讓人如坐針灸般不安:“方才在庭院你為何無故污蔑姑爺,是誰指使的你?”
小厮吞了吞口水,眼睛賊溜溜的轉了轉不肯答。
姜照離淡淡:“奶娘,既然他不肯說,那送他去見官吧。”
據奶娘所言,這小厮家裡還有個重病的老母,斷不會輕易入牢放老母于不顧,他定會想盡辦法開脫嫌疑,而送他去見官無疑是最好的恐吓。
畢竟,軟肋才是攻擊一個人最好的刑具。
果然,一聽見官,小厮瞬間慌了神,瞳孔猛地一縮,身子抖如塞糠,他将腦袋伏的極低,帶着哭腔:“小的不能去見官,小的家還有六十歲老母,求二姑娘饒命,二姑娘饒命,小的不知道,小的真的不知道啊。”
姜照離剛要開口,這時,外頭一聲通傳響起,殷肅來了,他邁着穩中有力的步伐,步步靠近。
溫潤儒雅的嗓音在廂外響起,如淳淳流水般環繞耳際:“娘子。”
這聲“娘子”直叫人臉紅心跳,姜照離微怔,偏頭看去,男子一襲紅衣圓領衣袍,更襯他邪魅妖孽,他面上帶笑,面若泰然的走進廂内,站至她身側。
倏地,榻的女子仿佛着迷般裹着被褥下了榻。
面露迷茫的盯着殷肅的方向,低喃:“殷…殷郎胥,你怎麼從外面進來。”
吓得趙曉霜立即抱緊了溫秋水,牢牢将她護在懷中。
“瞧瞧,這溫家娘子也忒不要臉了,當着人姜二姑娘的面都敢堂而皇之的勾引人家夫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