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正是上次與羅城主一同在萬品樓吃酒的一位,也就是掌管都稅務上下稅收的莊大人。
殷肅嗯了聲,朝他裝模作樣的拱拱手,态度敷衍,實在算不上規整。
莊大人倒不介意,緩緩擡起左手,掌心朝向府門的方向,做出誠懇的邀請方式,态度誠懇:“殷兄,快請進。”
守衛一臉狐疑,這人到底什麼來頭,能讓莊大人親自來迎,甚至讓對方先進。
進入府中後,眼前的景象着實讓殷肅的眉頭皺了一下。
這兒不似權貴家宏偉壯麗、錦天繡地,院中沒有過多的雕飾,隻種着幾盆常見的花草及樹木,雖不名貴,卻都郁郁蔥蔥,獨樹一幟般屹立在院中,彰顯身姿,增添了幾分活力。
瞧見殷肅打量,莊大人自慚一笑,喟歎般說:“我這比姜府差遠了,殷兄可莫要嫌棄,咱這位羅城是個大善人,向來樸素無華,咱底下這些當官的也隻有跟随他,省吃儉用些,好将省出來的銀子用在百姓身上。”
省自己的用在百姓身上?呵,這世上真有這般無私奉獻的城主及下屬?殷肅唇角勾起一抹譏諷,他倒不信,終有一天他要親手撕下他們這群這虛僞不堪的人的面具。
莊大人臉上堆着笑:“殷兄第一次來都稅務,我可要好好招待才是,我已經經吩咐下去,殷兄今日在府中用膳,菜我已經差人去買了,肉也已經差人去割,這次保準你吃好,喝好。”
殷肅淡淡:“改日吧,在下今日前來是想取姜家這些年交稅的賬本。”
莊大人揮揮衣袖,絲毫沒将這事放入眼中:“這算什麼事,我親自差人送到姜府,不也省了你的事。”
殷肅:“莊大人不必客氣,今日就不留下用膳了,過段時日咱們花宴上見,屆時定會與莊大人好生喝上一杯。”
莊大人愣了愣:“這姜二姑娘對殷兄倒是不錯,花宴都肯帶你去。”
花宴是羅城主每年都舉辦的宴會,名為賞花宴,其為交談宴,當日皆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其目的是為了讓他們所謂的商人為洛城的發展要多盡心盡力,該出錢時就出錢,當然,不強迫,自願。
大部分人都是願意出這份銀錢,隻因錢财不多,對他們來說不過碎銀幾兩,高至三十兩,低至五兩,又能在百姓中博個好名聲,何樂而不為,何況,還能出席花宴,認識不少貴人。
據說今年花宴與往常不同,今年外城商人也能參與,但要交銀子五兩銀子方可進入。
因裡頭有不少大商人,因此,許多外城人擠破頭皮也要擠進去,根本不在乎這五兩銀子。
殷肅拒了莊大人盛情邀請後,在莊大人頻頻歎息聲出了都稅務,漫步于長明街,路過一拐角處,隻聽一聲輕喚:“阿肅。”
是鄒元。
殷肅走過去,雙手環抱,不耐地凝着四周,語氣不悅:“跟你說了最近少出來晃悠。”
鄒元攤手:“我這次是真有事。”
殷肅皺眉:“有話就說,賣什麼關子。”
鄒元瞪了瞪眼,不可置信:“不是,阿肅,姜二姑娘知道你脾氣這麼暴躁嗎。”
殷肅冷笑一聲:“不說拉倒。”
轉身欲要走。
“等等,我說,我說。”鄒元急得大叫。
“是跟姜二姑娘有關的。”
殷肅步伐微頓,眉間持着股冷清,眼神淡淡落到鄒元身上。
鄒元偷摸瞧了殷肅一眼,小聲說道:“姜二姑娘正在暗地裡派人搜查玉面冠人的下落,已經有些時日了。”
殷肅颦眉:“她找玉面冠人做什麼?”
鄒元思索:“嗯…好像是為了查清她父母當年去世的真相,聽說她這些年一直在暗中搜尋,奈何能力有限,找不到證據,這才尋了玉面冠人。”
“不過她出手挺大方的,一萬兩白銀,接不接?”
殷肅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步伐穩健有力,步步逼近鄒元,他雙眼半眯,眼底閃爍着不易察覺的冷冽。
鄒元被此舉吓了一跳,立即跳開,離他三丈遠,警惕地凝着他:“不是,你想幹什麼。”
殺人滅口嗎?
殷肅皮笑肉不笑:“我想知道這個消息你是怎麼知道的。”
鄒元瞪大眼,不可置信:“什麼意思,你早就知道了?”
“那你剛剛還問我。”
想明白怎麼回事後,鄒元怒火叢生,呸,老狐狸,竟然算計他,他甚至想指着殷肅的鼻子罵,可他不敢,他怕殷肅一個不高興會捏斷他的脖子。
畢竟他以前真的是殺人不眨眼,隻手便能捏斷人的脖頸,那種“咔嚓”的碎裂聲如今還時不時地回旋在他腦海中,想到這,他不自覺的撫上脖頸。
半響,他将滿腔的怒火化為一聲軟綿綿的質問:“阿肅,你怎麼能套我話呢,我對你多好,你怎麼能這麼對我。”
殷肅睨了他一眼,冷聲開口:“少廢話,不想死就快說。”
鄒元不情不願地從懷中掏出個約手指頭大小的卷紙,展開一看,上頭寫了兩行字,無疑是讓接下姜家提供的案子,正是主子娟秀的字迹。
殷肅輕輕出掌,将紙條瞬間被震了稀碎。
鄒元莫名一抖:“……”
這…
不會也把他震碎吧。
殷肅不鹹不淡,慢條斯理地整着不平整的衣袖:“繼續說,你做了什麼?”
鄒元瑟瑟發抖,伸出食指至面前,虛心道:“我…我就發布了一個小消息。”
殷肅冷不丁道:“說。”
鄒元吓得閉上眼,一股腦的道出:“我…我故意讓人告訴姜府的人說…說是玉面冠人來了洛城。”
“别打我,我也是被迫的,是主子來信說務必接下姜家一案,因為…因為她養兵需要銀錢,我顧及你,才沒有直接去尋姜家接下案子,這不是來告訴你了。”
殷肅臉色一沉,雙眸平靜的凝着某處,光線順着高牆攀爬至樹上、高牆上乃至他身上,猶如被層層薄紗籠罩般,隐約中,似看清了,又似沒看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