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娘。”芽芽快速跑去。
三嬸感歎:“這孩子這麼小就知道幫她娘分擔事務了,真是懂事。”
姜照離一時不知該誇還是該憂,據她所知,這木娘條件并不拮據,請個幫手的銀錢是錯錯有餘的,可她甘願自己拉着孩子一起忙,也不願找個人分擔。
舀一勺豆羹送到嘴裡,細細品嘗,咽下後才開口:“本該是去學堂的年歲,卻要一直埋在店裡做事。”
“如今政策對女子寬容,倒不如趁着年歲好生讀書,日後去京城實現自己的價值,也算是擺脫了束縛。”
三嬸不禁打趣:“離兒,三嬸發現你現在行為舉止倒越來越像個大人了,頗有老爺子說話的風格。”
姜照離:“三嬸是沒瞧見,這孩子手上都是墨,且性子安靜,大抵是個愛讀書寫字的。”
正說着,一抹熟悉的身影撞入視線,深青色窄袖衣袍,暗紫色玉冠,走起路來沉穩有力,見到鋪内之人後,他面帶慈意。
“木娘,芽芽。”
“爹爹。”芽芽猛地沖了上去,男人隻手将芽芽抱起,輕輕捏了捏她的小臉:“最近有沒有聽話?”
芽芽點頭:“我可聽話了,娘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
男人沖她寵溺的扮個鬼臉,她将芽芽放到地上,從懷裡掏出一包食箋包裹的麥芽糖遞給她,芽芽眼睛一亮,歡天喜地的接過,道了句謝謝爹爹,男人摸了摸芽芽的腦袋,一臉慈愛:“玩去吧。”
芽芽邁着歡快的步伐跑出了鋪子。
木娘擦了擦手:“你怎麼突然來了?”
男人不解:“以前不都是這個時候來。”
木娘歎了口氣,神色怪異的朝裡面看了眼。
男人疑惑,順着她的視線看去,隻一眼,便僵在了原地。
此人正是她的三叔,姜志平。
姜照離掩下震驚,芽芽竟真是三叔的女兒。
她早就知曉三叔今會來此,因此特地将三嬸帶了來,這麼些年,三嬸為他持家操勞,雖未孕育兒女,卻足已對得起三叔,而三叔所做之事,卻處處對不起三嬸。
三嬸不應該被蒙在鼓裡,木娘之事已長達五年,三叔每次都能巧妙的處理好三嬸與木娘的關系,三嬸對三叔極其信任,從未有過懷疑,因此不會過問三叔多餘之事,那都是因為相信他。
今日卻與她們打了個照面。
三嬸自看到三叔進鋪子後便緊緊凝着,将他的一舉一動都盡收眼底。
起初三嬸是準備喚他的,誰知芽芽卻猛地撲到他懷裡,叫了他聲爹爹,她到唇邊的話一僵,瞬間又被震驚取代。
短短時間,她經曆了震驚、傷心、不解、失望,後來甚至面無表情的看着他扮演慈父的樣子。
“阿蘭。”三叔慌了神。
周圍的客人見狀,見怪不怪,自顧地說了起來:“是芽芽爹回來了。”
“聽說他在姜家做生意,倒是不得了。”
“他不僅跟姜家有合作,他自己還在外頭還開了好幾個鋪子呢。”
“真的假的,既然這麼有錢,那為什麼還要讓他的妻子跟孩子出來受這份罪?”
“是她的妻子自己願意出來的,人家不想在家閑着。”
“現在的世道女子出來掙錢的多了去了,這有什麼好奇怪的,人家這叫夫妻同心。”
客人七嘴八舌的話如同冰塊般一個個砸向她,她胸口猛地一緊,揪心的疼。
三嬸臉色慘白,湯勺咣當一聲從手中滑落,掉到了碗裡,濺出少于豆羹,她眼底帶着少于淚花。
一聲不吭的拽着姜照離離開此處。
在沒想清楚之前,她并不想把這件事情鬧大。
姜照離将幾塊碎銀放至竈台上,深深看了眼不知所措的木娘與三叔一眼,那眼神極冷。
姜照離一直默默追随,三嬸忽地定在一家首飾癱上,盯的出神。
“三嬸。”姜照離喚。
三嬸回過身沖她笑笑,聲音帶着些許哽咽:“沒事,就是想起了一些往事。”
三嬸故作輕松開口,朝她一笑:“離兒,我們回去吧。”
姜照離點頭:“好。”
這一刻,心底突然湧出幾分悔意來,不知自己做的是對還是錯,若是瞞着三嬸,她便可以無憂的過完這一生,不必痛心夫婿的背叛。
仔細一想,若三嬸日後知曉此事,會不會怪她不及時與她說。
回到姜府後,遇到迎面而來的二嬸,她領着兩婆子往自己院裡走,恰巧看到二人,便停了腳步,眼神止不住的在她們身上來回打着轉:“你們這是一起出門了?”
姜照離點頭。
三嬸沒說話,直接轉身回了銘院,二嬸一臉錯愕:“她這是怎麼了?”
以往她這三弟妹瞧見她都會主動與她打招呼,雖算不上多熱情,也不似今日這般直接視而不見,而且她瞧着,她的臉色不是很好。
姜照離:“沒什麼,三嬸許是長久未出過門,這一去逛久了些,累了,便想快些回院中歇着。”
二嬸将信将疑的點頭。
姜照離順勢問:“二嬸這是要去做什麼?”
二嬸诶了聲,拍了下腦袋:“隻顧着跟你說話,險些忘了,你大姐姐不是快成婚了嗎,我要帶這些人去教一教你大姐姐新婚之事。”
“對了,二丫頭,想必你也是個有經驗的,你瞧你啥時候有空,與你大姐姐說道說道。”
姜照離一驚,她總不能說,她也是個沒經驗的吧,如今也隻能打着馬虎眼,先答應再說,事後若是問起,便說事務忙推托了便是。
回到院中,姜照離立即吩咐春桃這幾日仔細看着些三嬸,不必近身伺候了,莫要讓三嬸做出什麼事。
她這幾日,要将三叔的罪狀列出,交與祖父定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