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斂了斂眉,語氣沉悶:“可我以為…”
話還未完便被殷肅冷冷打斷,冷漠的音色再度響起,如冰窖般朝她整個砸來:“姜娘子以為什麼?以為在下心悅你?還是說我們已經到了可以敞開心扉的地步?”
“姜娘子未免太自作多情了。”
“在下一直都在按合約來配合姜娘子的表演,因此故意在外人面前表現的深情關心,姜娘子莫不是以為我對你心動了吧?”
“這麼說吧,我不會對任何一個女人心動。”
“包括你。”
姜照離臉色忽地發白,呼吸猛地一滞,她自作多情?姜照離扯唇,淚中帶笑:“所以一切,你是故意的。”
故意對她好,甚至在沒人在場的情況下也一如既往的對她好,一點點的看着她沉淪喜歡上他,他卻像看小醜一樣盯着她,将她的自尊丢在地上狠狠碾壓。
殷肅淡淡開口:“是一開始便說好的,不存在什麼故意。”
“姜娘子多慮。”
殷肅面無表情的陳述:“三年期限未到,我依舊會配合姜娘子表演,日後還請将娘子莫要再生出不該有的心思,讓在下難做。”
姜照離吸了口氣,努力将湧上來的淚水給逼了回去,她吸了吸鼻子:“我知道了,是我會錯意了,以後不會了。”
語罷,姜照離轉身離開屋内,與他擦肩而過。
殷肅被撞了一下,神色凝重。
看她離開的身影,坦然又決絕,從頭至尾再沒回過一次頭。
殷肅緊緊抿着唇,一聲不吭的看着姜照離離開。
未時,祖父差人請她。
姜照離正在河邊散心,春桃尋到她時,彎着腰氣喘籲籲,姜照離揉了揉面頰,摁了摁發酸的雙眸,朝碧空扯了個唇笑,又拍了拍面頰,率先走上台階:“走吧。”
到時,三嬸與三叔,二嬸二叔,還有賣豆羹的木娘與她的女兒芽芽都在。
“二丫頭,怎麼臉色這麼差。”祖父問。
姜照離搖頭:“沒有,剛剛來的路上,一隻小蟲子進到眼睛裡了,想到祖父有事說,便快些來了。”
祖父颔首:“今日叫你們來,是要說一件事,從今日起,我便做了主收回老三名下的所有鋪子。”
三叔震驚擡頭,一向沉默寡言的他,第一次失控:“爹。”
祖父冷哼:“莫要喚我,老三,我從小對老大老二都比你嚴苛,生怕罰你罰重了,傷了我們父子之情,本以為老二是個廢的,我早不報希望,如今你怎能做出如此荒唐之事。”
“人當年是你硬要娶的,我與你母親雖不願,卻也随你,可如今你做出這等事,愧對你當初的選擇。”
二叔聞之,不滿地與自家媳婦吐槽:“爹也真是,罵三弟就罵呗,怎麼還扯上我了呢。”
“話說,三弟真做出這等混賬事?”
三嬸嗤笑:“那還有假,你沒看跪着的女子跟孩子,證據确鑿,怪不得前幾日看到三弟妹臉色不好,離兒還騙我說是逛街累的。”
祖父斜斜看了二人一眼:“你們兩個不想聽的話便出去。”
二嬸用胳膊撞了下二叔,二叔立即做了個封嘴動作。
三叔沉痛道:“爹,我隻是想要個孩子,并沒有對不起阿蘭。”
祖父皺眉:“事情已經做了,就要敢于承認,你當初取阿蘭的時候是如何說的?我是如何跟你說的,你又聽進去幾分?你既然想要孩子,當初為何不直接娶一個能生孩子的女人,你不惜與我對抗,也要娶阿蘭,如今你便要對她負責。”
三叔羞愧難當,雙拳緊握:“我…我…”
祖父沉吟道:“還有,你背地裡做的那些事,我沒将你移交提刑司,是因為我還當你是我的兒子,不要以為過了今日你便萬事大吉了,郭道全若将你供了出來,你以為你會沒有牢獄之災?偷稅在我國可是重罪。”
三叔面色慘白,身子止不住的發抖:“爹…你你都知道了。”
他啞着聲音開口:“我沒有要跟離兒搶,我知道自己不配,我不是爹親生的,我隻是有些不甘心,不甘心爹将這麼大的姜府交到離兒一個女子手上,我覺得爹是看不上我,覺得我不配。”
祖父:“既然你說沒有,那都稅務刺殺一事怎麼說,若不是殷肅及時趕到,如今你還能見得到二丫頭?别跟我說人是郭道全慫恿的,你敢說裡面沒有你的手筆?”
“她是你的親侄女,你大哥在時是如何對你的,你不是不知道,你這麼做對得起你大哥嗎?”
三叔面色微微發白:“我一時鬼迷心竅…”
祖父歎息:“老三,你能這麼做,是從未把我把姜家當做一份子。”
“姜家當初一直都是由老大負責,并非我偏心,當初你們三個比試盈利,老大赢了,我當時便與你們說過,誰赢了這次比試日後他的孩子就有優先繼承權,是你們沒有放心上,如今倒埋怨起來了,坊内許多新起的布料都是老大當年精心研究出來的,二丫頭又有老大的天賦,自然非她不可。”
三叔悶聲答:“這些我都知道,爹。”
這時,芽芽脆聲聲的開口:“你是爺爺嗎,你能不能不要罵我爹爹了呀。”
祖父的視線隻一瞬便落到芽芽身上,她紮着雙發髻,一身麻布衣,一雙葡萄大的圓眼睛正怯生生的與他對視。
老爺子沒做聲,這小丫頭的去處如今還是個問題。
先不說阿蘭會不會同意這丫頭進門,他也不會同意,倒不是他心狠,而是考慮到阿蘭如今的處境,當年,老三求娶時,親自與阿蘭的父母起誓,此生絕不納妾,他與老婆子當時皆在場。
如今想讓他松口給老三納妾,是絕對不可能。
祖父看向悶頭不語的木娘,皺眉問:“你就是芽芽的娘?”
木娘點頭,将芽芽樓的更緊了:“是。”
老爺子試探開口:“我若将芽芽留在府中,你如何想?”
木娘一陣緊張:“回老爺子,民婦勢必要跟芽芽在一處的,她…她離不了我。”
祖父眯了眯眼,一針見血的問:“你的意思是你也要随芽芽一同留在府裡?”
“芽芽是姜家血脈,你是什麼?”
三叔瞧着這一幕,并沒有出聲制止,他從來都不愛木娘,他在意的隻有阿蘭與女兒芽芽,要知道,芽芽剛出生時,他便想抱回府中養着,木娘死活都不肯,這才一直拖到現在,如今一轉眼便是五年,芽芽越來越大了,木娘依舊不肯松口。
若是爹此刻能将芽芽要回,倒省了他再費力與木娘開口。
木娘臉色一白,眼底閃過慌亂,她求救的看向三叔,三叔卻視而不見,不為所動。